509、
廿廿哼了一声,“我说十七爷不识大体,怎么着,十七爷还不同意?”
永璘扁了扁嘴,“弟弟不敢……”
这一声自称的“弟弟”倒叫廿廿绷不住了,她忍住笑,又哼了一声,“还成,看来不识大体还没到不可救药的地步,有些大体还是分得清的。”
永璘皱眉道,“那嫂子方才说我什么不识大体了啊?”
廿廿扬了扬眉,“这天下最大的‘大体’,就是你哥的旨意。你连你哥的旨意你都听不懂,这不叫不识大体,又要叫什么才好?”
永璘眨巴眨巴眼睛,“我哥不是说将我退出乾清门行走了么?不是还说叫宗人府继续议处么?我没听错啊。”
廿廿白他一眼,“你哥说将你退出‘乾清门行走’,不是还保留了你‘内廷行走’么?你‘乾清门行走’,那不过是侍卫的差事;可是‘内廷行走’呢,你可是以‘内廷行走王’的身份啊!”
“八王爷、十一王爷都刚刚获得皇上‘内廷行走’的施恩,而你呢,便是因过错受罚,却是保留了‘内廷行走’的资格……便由此可见,十七爷,你可真是皇上的亲弟弟,倒比八王爷、十一王爷更受隆恩呢!”
永璘张了张嘴。
廿廿都不由得摇了摇头,“皇上对十七爷你啊,一向都是嘴上说要打要罚的,可是事实上哪次不是将最实惠的都留给你去了?亏你还在这儿怨天怨地的,我要是你,我都不好意思还跟这儿站着,我得赶紧撞墙去;要是怕疼,那就不如直接进你哥那前殿去,一个头磕在地上才好,才不枉了你哥对你的一番良苦用心去。”
永璘想了想,便使劲儿点头,“我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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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皇帝忙完了,廿廿亲自陪着皇上用晚膳。
皇帝抬眸凝视廿廿,“我今儿瞧着,老十七像个跳马猴子似的在院子里窜动,我知道他自以为有理,对我召大臣议他的罪,心下不服。可等我殿内议完事儿了,我还正琢磨着怎么跟他说,结果他倒是自己进来,一个头给我磕在地下了……”
“倒叫我啊,满肚子的恨铁不成钢都说不出来了。反倒心疼,还得亲自下去把他给扶起来。”
廿廿忍不住勾起唇角来。
这个十七爷呀,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皇上对他,比对自己亲儿子还容忍着呢。
廿廿却故意道,“皇上扶他做什么?就叫他跪着好了。他那膝盖也不比别人娇贵,跪又跪不坏。”
“再说了,反正现在汗阿玛和额娘都不在了,咱们当哥哥嫂子的,看着也没那么心疼。总归我是能狠下心来看着他不管的,皇上也狠狠心就是了。”
皇帝都没词儿了,只能盯着廿廿,无奈地笑。
半晌,他才觉着他这个当天子的,总不能在媳妇儿面前哑口无言啊;更何况,只是个小媳妇儿呢。
“……还说嘴?你当我真不知道老十七忽然跑进来给我磕头,是谁点化他了?”
廿廿想想,便挑眸望望天,“他跟皇上是同父同母的本生兄弟,他的一应脑筋想法儿,便自跟皇上一样儿,都承袭自汗阿玛和额娘那两位老人家呗。”
皇帝也没辙了,却也当真是没法儿反驳,只能猛然伸臂,隔着炕桌将廿廿给逮住,扯过来给搂进怀里。
“……这个跳马猴儿啊,从前我还好护着他、规束着他,不过如今我自是要更顾着整个朝堂、整个天下,有时候儿当真没法儿专只盯着他去。幸亏有你,如护着咱们的幼子一般地看着他。”
“也难为他了,这么大的人,还得你这个小嫂子来教他为人处世。”
廿廿轻笑,却是摇头,抬手抚了抚皇帝的下颌,“这么说,皇上不介意我管着他了?皇上可不呷那口陈年的老……”
皇帝一听会意,尴尬地赶紧捏住了廿廿下颌,将她的嘴给捂上。
“哪有!”
廿廿便也不出声了,只是眼中璨若琉璃,凝着皇帝微笑。
皇帝松了手,轻哼一声,“你又是笑什么呢?”
廿廿轻垂臻首,“我啊,是笑十七爷好命呗。我便忍不住想起绵恺来……如果将来绵恺也能如十七爷一般,当个如此好命的王爷,我啊倒也能放下心了。”
皇帝不由得倏然抬眸。
不过良久之后,皇帝却还是轻轻叹了口气,“其实这样的话,当年额涅何尝就没与我说过?可是终究,我还是要扛起肩上这副担子来。”
廿廿静静想了一会子,便也点点头,握了握皇帝的手,便起身告退,回她自己在后殿东耳房的寝殿去了。
虽说天色已经晚了,皇上还要召见值夜班的军机大臣,商讨西南军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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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的院子不大,从前殿回后殿,一个穿堂而已,一共也没几步路。
可是廿廿还是喜欢这片刻之间的松泛,这便刻意放慢了步伐,缓缓地走进这灯光与夜色交融之间去。
月桂陪着廿廿,轻声道,“也不知道十七王爷今儿这是何必呢?倒叫皇上恼了一回子。按说十七王爷便是年少的时候再不懂事,可是如今都三十多岁的人了,还当了阿玛的,怎么还这么着呢?”
廿廿立住,扶着穿堂的窗棂,望向窗外。
“……他若不如此,又如何当得起他‘荒唐王爷’的名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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