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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旨意便传下来了。撷芳殿二阿哥所儿里果然起了不大不小一段风波去。
说这风波不大,是因为这会子富察氏、星楼都是侧福晋,富察氏是皇上亲赐的,星楼则是坐拥皇长孙,地位全都稳若磐石。至于谁来补上这个大格格的缺,着实是影响不到她们二位去,故此她们都不大在意,反倒因为是更年轻、更会说话的孙氏而乐见其成。
说这风波不小,这当中自然有赵氏的缘故。
可怜赵氏也苦熬了这么些年,更是孝淑皇后留给二阿哥的人,当年便是与星楼比肩之时,也时常能借孝淑皇后是元皇后的缘故,还能压过星楼一头去。
可是如今,星楼诞育了皇长孙,封了侧福晋,可她熬了这么些年,还不过依旧只是个官女子。好容易这回“大格格”的名号空出来了,便怎么都该是她的,却没想到半路里杀出个孙氏来,生生都给抢了去!
她恼得回了自己的屋子便将坐褥和条枕都给掀了去。
她就不明白了,凭什么是孙氏?便是孙氏年轻,可是孙氏进宫来也有些日子了,分明没看出来二阿哥对她动什么心思啊!
赵氏不满是一方面,但是还不足以叫这风波“不小”去,而事实上叫这风波变得有些分量的,反倒是二阿哥本人。
按说这旨意下来,二阿哥也算如愿以偿,他应当高兴去才是。可是当一下子欢喜得都有些懵了的孙氏去他书房谢恩的时候儿,却只撞见他一张阴沉的脸去。
孙氏刚刚做了个梦,刚觉着自己终于得了二阿哥的欢心,刚开始敢憧憬在这宫里的美好未来呢……这便都没二阿哥一张阴沉似水的脸给击碎了去。
孙氏尽管心底害怕,却也不能来了就干杵着,这便还是行礼谢恩。二阿哥却只是淡淡抬眸瞟了她一眼,点点头道,“知道了,你退下吧。”
宛若烈火烹油里,冷不防一盆冷水直接泼下来,孙氏整个人就更懵了。
——明明,那日阿哥爷在二侧福晋房里遇见她的时候儿,还曾与她那般浓情蜜意来着。那这个大格格的名号,便也是那日情意的证明啊,怎么这才一转眼的工夫,阿哥爷就冷下去了?
她究竟,是有哪里做的不好了?
当她走出阿哥爷的书房的时候儿,两条腿都是木的,整颗心里就更是什么欢喜都寻不见了。
当远离了二阿哥的书房,走到了回廊下头,她才忍不住回眸失望地望向二阿哥的房门去,哀哀地道,“橘荣,你说阿哥爷怎么会是这样一个喜怒无常的人呢?叫他喜欢的时候儿,也不知道他是因为什么喜欢的;叫他恼了的时候儿,就更是不知道是怎么得罪了他去的……”
孙氏不明白,那橘荣就更是不明白了。橘荣便咬了咬嘴唇,皱眉皱紧道,“……上回主子得了阿哥爷的欢心的时候儿,是在二侧福晋房里的时候儿。难不成,阿哥爷对主子的欢喜,是与二侧福晋那有关的?阿哥爷是听见了主子说要帮二侧福晋办事,阿哥爷这才高兴的吧?”
这话孙氏自然不爱听,橘荣原本也不想说,可是这个时候儿不说也不行,否则又怎么帮主子解脱这个困境去呢?
“……奴才斗胆劝主子,或者主子再试着继续给二侧福晋效力试试?总归这会子二侧福晋刚诞下大哥儿来,身子还没养好,一时半日都不能伺候阿哥爷去。那主子说不定能趁此机会,多得些阿哥爷的心呢!”
孙氏不由得眯起了眼来,“嗯,你说的倒也有理。成,那咱们日后就多往二侧福晋那边走动走动去吧。总归,就凭大侧福晋如今的处境,来日也没什么太大的指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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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春方好,又值皇长孙诞生,原本这不论是在国,还是在家,全都是叫人心情愉悦的一个月才是。只是从四月底一直到端午节,宫里的气氛都有些异样。
先是身处所有喜事核心的二阿哥绵宁,明明刚当了阿玛,星楼封了侧福晋,孙氏得了大格格的名号,皇上又给定了婚期,指了新的继室福晋……这么多的高兴事儿,竟然叫二阿哥反倒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似的。
还有皇上……皇上明年就是五十大寿,今年又终于如愿以偿得了皇长孙去,这便怎么都该是高兴的才是啊。可是皇上这些日子来,却也总有些强作欢笑似的。
廿廿将这些看在眼里,却又一时不得要领。
因为这些日子以来,她是带着一众嫔妃住在圆明园里,而皇上因为要雩祭等典礼,需要回宫中的斋宫去斋戒等,这便在圆明园和宫中两边儿走着,有时候儿廿廿难免要连续好几日没见着皇上,这便有些没法儿将皇上心绪掌握得那般周详。
二阿哥那边也是如此,他毕竟是成了年的阿哥,每日里也只是早晚进内来请安,这般短短见见面,说上三两句话罢了……再说,这孩子终究是长大了,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有什么心事都告诉她的时候儿了。如今他们都是大人,她得用看待大人的眼光去看他,这便越发觉得已然看不透了他的心思去。
皇上和二阿哥都这么着,倒叫廿廿也跟着有些心绪不宁起来。
这日皇上跟前的老太监鄂罗哩来传话儿,是皇上与廿廿交代端阳节赏的事儿。说完了话儿,四喜亲自送了鄂罗哩出去,待得回来,已是打听明白了几分,这便赶紧与廿廿回明,“……奴才跟鄂罗哩打听着,原来从上个月,皇上的确是遇见了几件不顺心的事儿。不过都是前朝的事儿,还请主子安心。”
廿廿如何能安心,这便叹息一声儿道,“皇上无时不刻不在为国事烦忧。能让皇上在得了皇长孙的这个月里还如此不乐呵的,必定都不是小事儿,涉事的也必定都是有分量的人去。”
四喜便也叹一声道,“主子明察秋毫。”
廿廿垂下眼帘,“与我说说。皇上不将这些事儿告诉我,是不想叫我也跟着烦心;可我是中宫,我又岂能不为皇上分忧呢?”
四喜忙道,“头一宗,便是皇上雩祭的大事上,有王大臣犯了规矩。”
每年开春儿,求雨都是皇上的头等大事。今年的年景又有些旱了,皇上曾为此忧心多日。甚至,皇上自己行雩祭还不足够,还下旨命仪亲王、成亲王、庆郡王这几位亲兄弟,分别赴各处代替他再行祈雨之礼去。
故此行雩祭的时候儿,皇上的心焦可想而知。那要是有哪个大臣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犯了规矩去,皇上又怎么能不恼呢?”
“谁呀?”廿廿也忍不住皱眉,“雩祭的时候儿犯规矩,又是谁这般没眼力见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