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随着许姑姑尖叫的,是一句轻唤:“母后。”
声音略显干哑,有久不开口的病态,说完后更接了好几声剧烈咳嗽,是昭仁帝的声音。
太后猛地扭过了头,望着已挣扎着坐起的昭仁帝,瞳孔因错愕微微放大:“珩儿,你……”
紧接着,她似是意识到了自己话音里的软弱,骤然收了声音,又深吸了一口气,才逼迫般地冷然质问道:“……燕倾珩,你早就醒了?”
“是。”昭仁帝背靠在龙床柱子上,抬头朝太后娘娘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从母后刚走进这个房间起。”
太后娘娘愈发平静地道:“那你也什么都听到了。”
昭仁帝大病初愈,面庞是纸一般地苍白,抬头凝视着太后,轻轻地叙述着,“……是,从母后您对庞仲的谋算开始,到您未曾实现的抱负、您对于女神医的欣赏,以及您对父皇和我与皇姐的厌恶,我全部都听见了。”
太后娘娘朝后退了一步,不动声色地将窗户推开一条缝:“所以,燕倾珩,你现在是要弑母吗?”
昭仁帝自嘲低头笑了一下,才平静地道:“母亲,你明知道我不会杀你,您又何必咄咄相逼。”
太后抿起了唇。
片刻后她才又抬起了头,疑惑地道:“庞仲给你下的毒药是,他特地吩咐了大长老。大长老花了整整十三年,根据大周皇室血脉的研究出的,药效毒辣阴险至极。”
“除非有与你血脉同源的人,愿意不要命地替你充当药人,在极短时间里多次试毒炼药,否则就算是女神医亲至,也绝不可能在一个月练出毒药。”
“你究竟是怎么醒的?”
她轻轻眯起了眼睛:“难道你把你那刚捡回来的便宜女儿当了冤大头?不对,大长老炼蛊时是以你为目标的,你女儿与你性别不同,药人效果不会这么好。”
“……究竟是谁?”
昭仁帝迎着太后的目光:“母后,你不会猜到是谁的。”
“还有,兰香也是你的孙女。”
太后娘娘又偏过了头。
片刻后她又再开口问道:“庞仲让我给你下药时,我也给你的皇后下了药。现在你已经醒了,你的皇后也醒了吧?”
昭仁帝轻轻敲了三下床柱,朝门口方向笑了一下:“梓童,带着孩子进来吧。”
寝殿大门被人推开。
已有五六个月身孕的皇后娘娘,被身着妃色长裙的兰香搀扶着,跨过了朱红的高高门槛走入。二人路过太后身边时,都恭敬地行了一个礼。
“母后。”
“……祖、祖母。”
太后是何等聪颖之人,在泰然受了二人的礼,先扫过了皇后,再扫过了躲在皇后身后,揪着她袖子的兰香后,已明白了事情几分究竟。
她将目光落在了畏缩的兰香身上,问着皇后娘娘道:“是这孩子救了你?”
她最后看向了床上的昭仁帝:“是清醒后的皇后调走了你身边的人,还给你喂了解药?”
皇后扭头看了眼昭仁帝。昭仁帝轻轻点了一下头。皇后于是没有开口否认。
事情至此已经明了。
太后平静地望着兰香:“……我记得你是流落高丽多年后,又被拐回的大周朝廷,应该不懂苗疆医蛊之术的。”
兰香不自觉退后一步,胆怯地小声道:“女神医说了,您一定会问这问题。她让我告诉您,她用的是回天药。”
听到‘回天药’这三个字,太后就什么都明白了。
她站在了半开的窗台前,望着面前的昭仁帝、皇后与兰香如一家三口般亲密地站着,忽然摇头轻坦道:“当初庞仲囚禁你时,就说过要守好门禁,不允许任何人外出或入内。”
“那天这孩子来宫里看你时,庞仲的命令是直接将人打发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