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公子哥的这一失态表现,让扭头望着他的近藤少佐,嘴角掠过了一丝带着嘲讽的笑意。他调整了一下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姿势,以便使自己坐得更舒服些,随即假惺惺地安慰道:
“不用怕,韩同学,大日本宪兵队不是吃素的!想必你已经知道,前两天我们在崇文门处决了刺杀王克敏的反日分子——连行刺政府首脑的刺客都逃不出宪兵队的掌心,何况杀一个电车公司工人的家伙!我们一定会把他缉拿归案的。”
翻译官则俯身拾起了掉落的照片,重新塞还给韩隆恒,后者机械木然地接照片在手,内心却仍在哆嗦着。
“队……队长先生,这个电车公司的线人犯了什么罪?要……要遭到如此残忍地杀害?”
“胡说!”近藤少佐顿时恼了:“你是不是被吓糊涂了?宪兵队的线人怎么会说成犯罪!他是一心拥护皇军和临时政府,勇敢地揭发检举窝藏反日传单的行径,结果不幸被反日分子报复杀害的。”
韩公子哥意识到自己说走了嘴,但这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照片上死者狰狞的遗体,令他不敢直视;而此时此刻,曾经亲眼目睹的煤渣胡同口王克敏车队遭弹雨袭击的一幕,也难以抑制地再度跃入脑海——这让他又一次地体会到了所谓的反日分子的凶悍。
跟强大的日本人合作,同样会掉脑袋的!韩隆恒呆坐在汽车后座上,身心充斥着恐惧。
东城分队的队长为此越发鄙夷起来,语气也变得更加粗暴:“你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哪里还有一点年轻人的本色!堂堂大日本宪兵队,不会雇佣懦夫的!你要考虑清楚!”
一语惊醒,教育部次长的公子哥马上做出了忏悔的姿态——开弓没有回头箭,已经上了日本人的船,是绝不可能活着下去的!只有咬着牙向前走了。
“队长先生,少佐,请原谅!我承认我是有些害怕了,但这是因为我没有为宪兵队工作的经验,这在今后是可以克服的!请队长先生相信我!”
“很好,”近藤良三露出了些许满意的神色:“承认害怕并不可耻,你本来就是读书的学子、很少有过死亡经历的。但你必须对大日本宪兵队、对你父亲效力的临时政府保持忠诚、深怀信心!只有这样,才能有足够的勇气、去向破坏你美好生活的反日分子开战!”
近藤少佐一边说,一边就抬手朝着前挡风玻璃窗指了指——透过玻璃窗,几十米开外的表妹冯若彤,正临街而立,看上去楚楚动人。
“嗨咿!属下明白!”韩公子哥心潮澎湃,不知不觉地竟然效仿起了宪兵队员服从近藤队长指令的一幕,那是他在宪兵队东城分队队部经常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