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国舅笑道:“贫道绝无虚言。只不过——”
祝烽道:“不过什么?”
老国舅道:“不过,贫道送陛下这样东西,陛下接得住吗?”
一听到这句话,祝烽的眼中蓦地闪过了一道精光,如同刀尖一般的锋利,却是一闪而逝。
周围的人,却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要知道,他这话的意思根本就是在怀疑皇帝的能力,这种怀疑对皇帝来说,是冒犯,更是大不敬,若是寻常人,早就已经被拖下去了。
连站在南烟身后的若水都忍不住皱起眉头,嘀咕着:“太无礼了吧。”
南烟猛地回头瞪了她一眼:“噤声!”
若水很少见到南烟这么凶的样子,吓得不敢再说话,急忙抿着嘴低下头去,而南烟转过头来,神情复杂的看向那老神在在的老国舅,他好像丝毫没有察觉出自己这话中的不敬之意,反倒还微笑着看着祝烽,像是真的在等一个结果一样。
而南烟的心中,也并没有被冒犯的怒火。
相反,和刚刚听到他说要送祝烽一阵东风一样,她的心里只有震撼。
这阵东风,皇帝接得住吗?
若是别的人听到这话,自然只能听得出里面的大不敬之意,可这些日子,跟着祝烽一起忧心忡忡,几乎彻夜难眠的南烟又如何不会明白,这个“接得住”,为什么那么重要。
因为,祝烽想要引界河之水,借东来之雨,水淹白虎城。
老国舅说要送的东风,就是那一场雨。
可如今的形势是,阿日斯兰虽然未能洞悉祝烽的计划,但,他一定是看出了祝烽打算对白虎城有所行动,所以,罕东卫这边越是按兵不动,他越是要出兵过来滋扰,上一阵,是出兵三万,虽然只是交了一回手,但显然,他并不打算就此罢休。
所以,退兵之后,他并没有完全撤离,而是在离此地不远的一处草场安营扎寨,并且派人回城,调集更多的兵马,准备再度挑衅。
再这样下去,白虎城的人马就都要被调出来了。
若白虎城的人马都在外面,那么就算界河之水,东来之雨,倾覆了整个白虎城,也根本没有办法将阿日斯兰和东察合部的势力完全铲除。
这,就是接不住!
如果说,张真人夜观星象,发现紫气东来,是祥瑞之兆,可这样的祥瑞祝烽却接不住,那就是——天予我,若不取,是有违天意。
那么,祥瑞没有,却可能招致灾祸。
想到这里,南烟心情沉重的看向祝烽。
而后者在面色凝重的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脸上又浮起了一点笑容来,南烟以为他要说说这件事,但祝烽开口却道:“这件事容后再议。舅父远道而来,一定非常辛苦了。来人——”
小顺子早就准备好了,这个时候立刻上前。
祝烽道:“为老国舅安排了住处没有?”
小顺子道:“陈大人已经在都尉府打扫出了一间厢房。”
祝烽皱起了眉头:“怎么是厢房?”
且不说这一次老国舅过来是要献给皇帝一阵东风,单说他的身份,让他住一间厢房就是失礼了。祝烽面露责备的看向陈紫霄,而老国舅像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微笑着说道:“贫道是修道之人,厢房就很好了。”
祝烽想了想,也并不勉强,只说道:“那,先让人服侍舅父下去休息一会儿,等到了晚上,朕再为舅父接风洗尘。”
老国舅笑着摆了摆手,道:“这就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