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之刚才进去的时候也没带什么东西呀,怎么这陆宅的主人就送了他这么多银子?
看来自己回去之后得跟家里人说一说,让家里人经常去宋家三房串串门,也好沾一沾云芍药身上的福运。
箱子放好之后,宋明之对张大伯说道:“现在赶车去孤山寺吧。”
孤山寺是方圆百里最有名的寺庙,位于县城的郊区,孤山山如其名,周围一马平川,只有一座大山拔地而起,所以其名为孤山,孤山上的寺庙便叫做孤山寺。
据说孤山寺很灵验,所以平日里去山上拜佛的香客络绎不绝,上山本来只有一条崎岖的小路,但是有钱人们为了方便自己上下山,合资修建了一条可容马车上山的大路,直通山顶的寺庙门口。
张大伯打着哈欠,驾着马车朝孤山寺行去,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在大晚上去寺庙,白天去不就好了吗?
晚上去还耽误睡眠时间呢,拜佛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有必要这样吗?有什么事情为什么非得今天说呢?难道你明天跟佛祖祈求了,佛祖就不会保佑你了吗?
马车到达寺庙门口的时候,已经是夜里戌时了,天上月暗星稀,山顶更深露重。
一阵寒风吹来,山顶的梅花簌簌而落,张大伯也打了个哆嗦,下车倚靠在马的身边,与它依偎取暖。
这世间万籁俱寂,只能偶尔听到猫头鹰的一两声怪叫。
宋明之在马车内点燃了一个灯笼,然后提着灯笼下了马车,扣响了寺庙的门扉。
山顶一片漆黑,只有他手里一灯如豆,照亮了这方寸之间。
敲门声有规律地持续着,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过来开了门,那人披着厚厚的棉衣,头上戴着一个小毡帽,这是寺庙内平时负责洒扫的一个小沙弥。
“阿弥陀佛,施主深夜前来,可是有什么急事?”小沙弥忍着哈欠,双手合十说道。
“深夜打搅,深感抱歉,只因心有恐慌,才会夜里叩门。”宋明之凤眸低垂,向来不近神鬼之人,如今眼中也带了些肃穆。
“不知施主为何事惶恐?”
“想为一人祈福。”他知命运无常,所以害怕每一刻命运都会发生变化,只希望越早为她求到一枚平安符越好。
有那一枚平安符在,他会心安许多。
因为她,所以才会对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都抱有希望,是因为不想看到她有任何意外。
如果世间真有神佛,不求他庇佑他一世安康,只求他将所有福气都给他心爱之人。
“天色已晚,施主还请回去吧,明日一早再来寺庙也不迟。”小沙弥推拒道。
“还请师傅行个方便。”宋明之双手合十,下颔微收。
“寺庙中的师傅们皆已入睡,实在无法招待施主,贫僧知道施主一片诚心,但深夜不是拜佛的时候。”小沙弥回头看了一眼漆黑一片的寺庙,拒绝的态度越发坚决。
“那这样呢?”宋明之提着灯笼走到马车旁,掀开了马车的车帘子,打开了装满银子的箱子,那白.花.花的银子在微黄的灯光下反射出一片澄澈的银光,照在他的白衣上,宛如一片浅淡的星辉,“这是我此行要捐献的香火钱。”
小沙弥本以为自己修行了好几年,也算是练得了平常心,没想到今日见到此情此景,还是惊讶地合不拢嘴。
而一旁的张大伯更是吓呆了,连忙上前扯住了宋明之的袖子说道:“使不得!使不得啊!这得是多少银子啊?我一把年纪了,都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现银,你知道这些银子能买多少东西吗?你咋能就把它们都捐了呢?祈福祈福,重要的只是心意!不是这些身外之物啊!”
可是,即便张大伯情绪激动,宋明之却依然不为所动。
“这便是在下的诚心,敢问小师傅,这片诚心可足够了?”宋明之正色道。
“那自然是够了,请这位施主在门外稍等片刻,我这就进去将师傅请来。”小沙弥连忙说道。
这么一大箱银子,比他们孤山寺一年的香火钱还要多啊!
也不知他要为之祈福的人是谁?这可真是叫人羡慕!
小沙弥不敢再怠慢宋明之,连忙进去叫醒了师傅,寺庙中的几位师傅听闻之后,觉得这么有钱的香客,自己也够不上招待的资格,便将寺庙中的住持大师也喊了起来。
一番忙碌之后,整个寺庙已是灯火通明,在黑漆漆的茫茫孤山上,犹如漂浮在云端的一座天宫。
住持大师带着寺庙中身份地位比较高的几位僧人,穿着整整齐齐的僧袍,一齐来到了大门口,朝等候在门边的宋明之双手合十,低头念了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各位师傅有礼了。”宋明之也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
“施主里面请,不知施主深夜前来为何人祈福?”眉毛花白的住持大师问道。
“在下此番前来,乃是为我家娘子祈福,那门外马车上的一箱银子,便是我捐赠给贵寺的香火钱。”
马车旁的张大伯一听这话,更是惊讶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这云芍药何德何能啊?
张大伯叹了口气,细细一想,倒也是想明白了。
今天下午他载着宋明之去王家湾找明芍药,马车刚一停下,宋明之就看到了自家娘子跳河的那一幕,估计是心有恐慌,所以才会迫不及待地带着这么多香火钱上山拜佛。
也难怪他不肯拖到明日再上山呢,肯定是怕世事无常。
不过想来也可笑,他们村里一片平静,便是世事无常,夜里又能发生什么呢?
只是这份可笑,愈发凸显得宋明之对他妻子的在意,这份心意真是千金难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