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尔,我只能说......”维多维尔仔细的斟酌了一下词汇,“对于历史,你有些狂妄了。”
“为什么这么说?”维斯瑞凡一挑眉毛,“我们的生命如果想要一直维持下去,那么甚至最高可以达到十五亿年以上,我们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见证文明的兴衰,甚至见证群星的明灭,我们的记忆,甚至包括我们自己,为何不能被称之为历史?”
“自从联邦的两大敌对文明灭亡之后,我们的历史学家一直在追求以一种客观的、不受任何主观意志干扰的方式来重新整理所能记住的一切,并且在我看来,这也取得了相当的成绩,而现在,如果历史再回到由某些个体来存储,那么这些内容就会再次出现......主观倾向。”
“维多维尔,不得不说,这些方面你考虑的的确偏少呢。”维斯瑞凡站起身来,缓缓踱步到维多维尔的座位后方。一丝微凉的触觉从维多维尔脸上传来,定睛一看,是几束正在轻轻晃动的金发。
“那些古板的学者,一直试图把历史记载变成纯粹的总结与映射记录,然而,无论如何提醒,他们都不会意识到,在转化的过程中,对此产生影响最大的干扰源就是他们自己!他们才是狂妄的人,我们现在做不到,甚至以后也做不到诸如能达到“绝对”标准的事情,而他们却在说,要保证那样冗长历史的客观?无论什么时候,客观都只有相对,没有绝对!而且更何况历史这种东西,本来就是凭自己的视角来决定记录什么内容,舍弃什么内容。直说了吧,这个宇宙中那个灭亡的帝国遗留下来的数据库经我们破译之后,祂们对自己失败的原因和我们为何胜利所做出的总结,比我们还要详细,你们信吗?”
维斯瑞凡双手支在维多维尔的椅背上,带着淡淡的微笑环视全场,“历史固然重要,但是重要也是分权重的。对于历史记录,我倒是不认为,刻板会使得这些冗杂的资料能真正焕发出用处。”
“首先,要明确一点,凡是由人类主导,以各种方式所记录下的历史都带有主观影响,无论如何都是不可避免的,甚至包括所谓的客观,那也是主观感受之下的客观,所以,我们并不需要这样一种尴尬的记录理念。历史的意义,在于证明我们在何时何地以何种方式存在过,做出什么事,导致了怎样的后果,我们能根据这段历史得出多少有意义的思考,这才是更重要的。至于所谓“客观的”记录,仅仅是可以在这方面让我们能够得出相对来讲更符合实际的结论罢了。”
“那......如果将一个文明从诞生到毁灭的所有过程所有细节全部监控并记录下来,这样是否可以称为客观?”伊卡利姆提问道。
“仅从录像上来说,如果能保证进行了百分之百绝对的记录,那可以称之为客观。”维斯瑞凡微笑着轻呼出一口气,“然而,百分之百绝对的记录这本身就达不到不说,就算能达到,只要有人利用它们来进行研究,就不可避免的会因自己的主观意志来分配观察权重,只要个人意志还存在,这样的干扰就是不可能被有效排除掉的,你能保证使用这些录像的人,不会带有任何主观意志?甚至可以这么说,就连所谓的客观,其意义也是建立在我们的主观之上的!”
这一席话,使得会议桌上的氛围顿时陷入了一片因尴尬而导致的沉默,即使是卡文瑞尔等这样的“信息大一统理论二次奠基人”,对于那些开拓出理论基础的“第一奠基人”的评价也是有相当一部分是被所谓的“客观历史”主导,而自己的思考反而要少得多。
“历史记录嘛,每个时候都有不同的侧重点,能让它们为我们所用并产生价值就行了,至于太过久远的部分,只需要有人记住,那个时代曾经存在,我们的先祖的睿智与公正让我们有机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就可以了,一件事再伟大再特殊,当它所在的环境被放大成千上万倍之后也会变得普通,对于那些细节而言,过去的,就让它们过去吧。”
“这个问题大家回头再讨论吧。”维多维尔出声结束了当前话题,“的确,我们有必要考虑经典的历史观念及其所带来的负担对当前环境是否适用。很显然,那些冗杂、事无巨细并且还缀有一大堆视角、一大堆可能性推测的记录会对我们的系统造成巨大的压力,我们有必要从简执行。卡文瑞尔,这个问题你等翟卡希尔苏醒之后跟他商量着一起处理吧。”
“了解,执政官。”
“很好。”维多维尔满意地点点头,随后他又看向伊卡利姆,“现在我们来谈一下利用数学率核心来作为存储器的事情吧,请你解释一下,这件事情该如何去实现呢?”
“维多维尔阁下,在做出详细解释之前,我想先请您回答一个问题。”伊卡利姆有些兴奋地看向执政官,“您知道,在传统理论的认知中,数学是一种怎样的存在吗?”
“在信息大一统理论确认之前对数学体系的态度?”维多维尔稍微调动了一下自己的记忆库,“在信息大一统理论被正式确认之前的经典或者说传统理论中,数学被认为是一种描述工具,是我们人类为了理解宇宙中的固有映射关系并且能在一定程度上加以利用而创造的描述用工具。”
“啊,是的,没错,执政官阁下,您说的没错。”伊卡利姆兴奋地点头赞同道,“数学的确是工具,便于我们了解世界万物之间的关系而被创造出的工具,这没有问题。但是在信息大一统理论被证实成立之后,这项工具的用处已经被大大扩展。在经典大一统观念中,数学只能用于描述没有实质的事物,例如法则,例如物理现象等等,而对于实质存在的物质,数学领域就难以渗入了,因为我们很难建立实质性的物质和数学体系之间的映射关系。我们可以用公式来描述法则和时空,但是却很难用公式来描述一块石头,这在宏观物质方面尤其严重,而描述微观粒子的公式,多半也是描述其运动状态等对外表征的信息,但是对于其本质也仍旧是难窥究竟。卡文瑞尔首席应该提到过技术壁垒的问题,说实话,我们的文明发展很奇怪。”说到这里,原本处于兴奋状态的伊卡利姆竟然显得有些忧心忡忡,“阁下,在超弦模型、波粒二向等等这些一直停滞不前微观理论猜想和一大堆技术黑箱的“帮助”之下,我们竟然能走到现在这一步!我们走到这一步,竟然没出事!”
“......的确,在信息大一统还在论证和公开前的筹备时间段中,卡文瑞尔的确提到过技术黑箱和微观壁垒的问题。不过我也有点奇怪,在没有取得基础突破的情况下,我们的科技是怎么突破的?”
“阁下,我们在历史中发现光子纠缠无法用于信息传播之后,所采用的解决方式是直接纠缠巨量的光子,直接依靠检测范围内的光子自旋改变来强行提取信息,在验证真空零点能可以使用,但是空间本身难以撼动之后,我们最开始的一次实验是直接烧掉了数颗恒星,利用绝对强大的力场来强行撕裂和扭压空间来实现空间自身湮灭的,完全是投入大于产出。换句话说,我们的很多解决办法......都是建立在“莽就是了、没有将能量级提升一个数量级还解决不掉的问题,如果有,那就加数量级加到直到问题解决为止”这样的观念之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