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和毛笠英寿的办公室回来之后,原田一郎便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之中,负责从北平来的客人的后勤保障工作,自然可以弄清这些人的身份和来意,但是真的要将这些情报告诉常凌风吗?
原田一郎原本这辈子都不会再和常凌风和独立团打交道了,没想到该来的还是要来的,怎么躲都躲不过。如果向独立团透露了北平方面的情报,他就更加没有回头的机会了,这一步再迈出去就是主动与帝国为敌了。
原田一郎并不想住在特高课,那样会将生活和工作混淆,他有严重的神经衰弱,这样的理由即使是毛笠英寿也无法拒绝。
回到家之后,原田一郎将自己关在卧室之中,闷坐在榻榻米上抽着烟,小板桌上的烟灰缸里已经塞满了烟蒂,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显得更加的迷离起来,对于他而言,这是一个艰难的抉择。若是不按照常凌风的要求提供情报,自己的黑材料用不了多久就会出现在毛笠英寿的案头上,等待他的将是无休无止的拷问甄别。
对于特高课尤其是背叛者的手段,他再清楚不过了,如果不吐口,几乎没有人可以活着走出刑讯室。
“叮铃铃……”
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打断了原田一郎的沉思,在刚刚回到特高课的时候,原田一郎最害怕的就是听到电话铃声,当时就仿佛是催命的铃声一般。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理之后,恐惧感稍微减弱了一些,但是还没有完全恢复。原田一郎下意识地看了一下一旁的闹钟,现在已经是夜里十点半钟了,这么晚谁还会打电话来了,是特高课有急事吗,还是其他的人?
怀着忐忑的心情,拿起了电话,让原田一郎感到惊讶的是电话的另一端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大约三秒之后,对面竟然挂断了。
原田一郎拿着电话怅然若失,因为在这粗重的呼吸声之外,他还听到了另一种声音,一种轻微的敲击声,是摩尔斯电码,意思是让他抓紧时间。
等挂上电话的时候,原田一郎的背后都湿透了,对方既然把电话打到了他的家里,那就说明人家已经知道他的住址,自己的一举一动也一定在人家的掌握之中。回家的路上他特意地留意了自己的身后,这完全是职业习惯使然,当时并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因此,原田一郎推断人家早就掌握了他的住址。
联想到今天晚上在茶馆里出现的那张神秘纸条,原田一郎认为监视自己的这个人绝对是一个高手,甚至可以轻易地要了自己的命。
有时候,原田一郎并不怕死,他怕的是身败名裂,如果被毛笠英寿发现自己暗通独立团的话,其结果一定是生不如死。但是刚才那个电话显然就是在催促他,也从侧面说明独立团现在急切得到从北平来的客人的相关情报,不然也不会轻易地启用他这个暗桩。
原田一郎大脑里正在天人交战的时候,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一定又是那个人打来的电话,这次原田一郎并没有犹豫,一把抓起来电话:“麻西麻西,我是原田一郎……”
原田一郎已经想明白了,一直逃避是没有用的,这些事早晚还是要面对的。
让原田一郎感到意外的是,这次的电话是铃木杏子打来打来。
即使隔着电话,铃木杏子也听到了原田一郎似乎是有些异常,便问道:“原田君,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哦,不……”原田一郎和铃木杏子之间一直都不是很对付,这个女人竟然在这么晚给他打电话,实在是匪夷所思,不过,原田一郎并没有多想,铃木杏子是个工作狂,打电话绝对不是谈情说爱,多半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情,“我很好,只是刚刚洗完澡,所以声音有些不自然!”
“原来是这样!”铃木杏子并没有在这件事之上多做纠缠,而是继续说道:“原田君,你是不是要睡了?”
按常理来说,洗完澡之后多半就要上床酝酿睡意了,尤其是原田一郎这样的有神经衰弱的人。
原田一郎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今天的铃木杏子有点反常啊,怎么老是问自己个人的事情。
原田一郎现在正是苦闷无比的时候,很想找个人聊聊,但是他并没有朋友。因为他心里藏了不能让人知道的小秘密,所以回到特高课之后一直都是特立独行,刻意同他人保持一定的距离,真正的朋友一个都没有,他也不敢交朋友,一旦没有事情的时候,都是把自己关在家里,门窗紧闭,即使是艳阳天也会将厚厚的窗帘拉起来。
“还……还没有……”原田一郎说话都有点结巴,“铃木小姐,有什么事情吗?”
“呵呵呵……”电话那头竟然传来了铃木杏子银铃般的笑声,“原田君,既然你还没有睡,不如陪我喝一杯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