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咱们就一直在这儿挂着吗?”周游手脚并用挂在错乱纠缠的绿藤中间,眼瞅着藤蔓在一点点地变枯黄,心中焦急不已,“你不让我乱出招,可你倒是想想办法啊!”
这些藤蔓在不停地枯萎着。原本周游和江月心距离还很近,可是就在刚才他们两人用来抓手的几根粗藤突然断裂,猝不及防间江月心竟脱手坠了下去,要不是下方的藤蔓织成了网,水人说不定也就和那两通者一样灰飞烟灭了呢。
倒垂藤豆生出的藤蔓极其繁茂,拧在一起形成一道藤柱倒还不觉得怎么样,可是一旦从中断开,藤蔓失去了统一的约束,这些藤蔓便显得愈发的蓬勃和杂乱。
这些乱藤纠结在一起,恰巧挡住了周游的视线,根本无法完全看见下面的情形。周游从他挂着的地方使劲儿扭着脖子,他觉得自己都快扭到一百八十度了,才勉强能看见江月心在他身下一臂多远的地方,而且只能瞅见这水人的一小半衣袖,正脸都瞅不见。
从周游的角度瞧过去,他只能看见江月心安安静静地斜在乱藤之间,完全不知道水人是怎样发力才保持着身体平衡,更不明白这个一路上都是急性子的水人,为何现在反而不着急了,不仅没有任何动作,而且连声儿都不出了?
周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心下更是焦急,不由松开了一只手,想也往下走一走,好与江月心会合了。
可是令周游没想到的是,那倒垂藤豆的枯萎朽坏的速度,远远比他眼睛所见到的要快的多。他这刚一有动作,他身子悬挂之处的几条主要的藤蔓咯啦啦一阵乱响,竟是干干脆脆断裂开来,完全就是摧枯拉朽。
江月心早叮嘱了周游在此处千万不要轻易动用真气术法,因此周游此时秤砣似的往下坠着,却也不敢随便出招,可仓促之间他又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得手脚乱挥着,张牙舞爪地往下坠去。
周游下坠的这一路之上,无数藤蔓被他砸断,噼噼啪啪声不绝于耳,听起来热闹极了,可这声音落在周游耳中却令他慌到不行:这些藤蔓根本吃不住劲儿,完全兜不住他的体重,他可就要这样一直摔下去,像那两通者一样自燃了呀!
周游正自慌张,忽觉手腕一紧,像是被人紧紧攥住了腕子,登时止住了他的下坠之势。
他定定神,仰了脸道:“多谢。”
在周游斜上方不远处,正是一把扯住了他的江月心。水人力气极大,攥着周游的手腕往上一提,便将他拎到了与自己齐平的地方,那里纵横交错着三四根手臂粗细的藤蔓,尚未枯萎,还算是较为稳妥的容身之处。
而且这几条粗藤之下,细蔓稀疏,能将底下的情形看个一清二楚。周游刚刚稳住身形,便一眼望见在他们脚底下的远处,在少年和树精所在的半只碗底儿似的平面上,不知何时竟生出了一株参天大树!
这棵似乎凭空生出的大树,枝叶宛如有生命的龙蛇一般,尽情舒展着,缠绕着,蜿蜒着,似乎要用它繁茂的绿意浓情,将这地底的异界全都填满似的!
大树几乎要遮天蔽日般的茂密树冠,由交错的枝叶层层叠叠而成,奇怪的是,明明是从一棵树上长出来的,可树枝间的叶片却好似并不相同,越靠近下面的,叶子越是尖长如柳叶,甚至好似松针一般;再往上一些,叶片却又渐渐变得扁宽厚实,及至树冠顶上的叶片,已经接近卵圆形,且叶片肥润水弹。
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这样一株看起来已经足够高大的树木,竟还在一刻不停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地生长着,眼看着那茂盛而庞大的树冠就要到达周游他们所在的藤柱附近了!
“怎么会长出树来?”周游纳闷道,“什么时候的事儿?”
“眨眼之间。”江月心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顿道,“这绝非是普通的树木!”
“眨眼之间?”周游亦是一惊。在世间的草木之中,不管是高大的乔木,还是生生不息的野草;不论是朝生暮死的芥子微尘,还是雨后争先恐后钻出泥土的新笋,恐怕还都没有哪一种能达到如此迅疾的生长速度……这简直就像是按了快进键的录像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