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出手,习惯性想去翻找灵戒,找丹药消炎处理伤口,溃脓的地方得用刀挑开才能洒进药粉。
她还想找一点吃的,现在她一点都不想挑食,哪怕有一口馊掉的面包,也令她感到十分垂涎。
可她伸出来的——
只是一只带着肉垫的爪爪。粉爪毛绒短粗,哪里佩戴得了灵戒呢?
街边摊位排起了长龙,繁华如旧。
年年岁岁花相同,旦夕之间人不同。嗅着馄饨摊子肉沫鲜香,南颜饥寒交迫,她咽了咽口水,忍下痛楚拖着伤口溃脓的爪子,去啃一株看起来嫩嫩的野草。
野草又苦又涩,怎么嚼都嚼不烂更是咽不下去,她忽然很想笑。
她笑了。
倘使过路者偶有空闲,就可以看到一只跛着后脚的蠢兔子,忽然发笑。
一群小孩跑了过去。
领头的孩子又绕了回来。
看见一只跛脚兔子,他们觉得自己找到了玩场,俯下身去揪扯兔子尾巴,将它揪过去扯过来。弱小动物是他们这个年龄段,为数不多能欺负的几样生灵。
他们揪疼了她。
南颜想呵斥,想把他们吓走。
可是那只小奶兔三瓣兔嘴里,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嘤嘤或是吱吱声,哪里有什么威慑力呢?
即便她咽得下去,用野草填饱肚子,在这时也成了奢望。
好不容易趁孩子大人过来问话的功夫,她终于找到机会挣脱了那群孩子的揪扯。
她感到尾巴一阵剧痛。
跑得远了。
她终于空子扭过脑袋,只见尾巴处白绒已经被薅秃了好大一簇毛。
远处孩子松了手,白绒绒的兔毛洋洋洒洒,在空中飞舞,像一团团蒲公英随风飘散……
南颜不敢去再向城郊走,出了帝都城郊,就是魔兽地界;魔兽实力最弱的地鼠都可以将它,一只蠢兔子吞咽入腹;更不遑多谈兔子的天敌,魔狼食人鱼九尾狐……
可她也不敢在帝都城内待着,有主的猎犬,讨厌的小孩,贪吃的人……比比皆是兔子天敌。
南颜沮丧到了极点,她安安静静躲在一丛草里,抬着受伤的爪。
比起兔子身体上的疼,她心里也在备受折磨。
她好不容才渐渐挽回局面,向世人证明国公府家的小小姐非是低能痴女;
伽马学院一年一度的低阶灵力招生日期迫在眉睫,这几乎是她改变命运,查清父母失踪真相的唯一途径。
可现在,占据她身体的是一只兔子。
一只智商达不到人类一岁小孩的兔子,它会用她的身体做出什么事儿来都是难以计料,她简直不敢想象!
舅父南夙一家,又可以证明‘南颜’是个精神不健全的蠢货。
还有太公公,这个异世唯一担心她的亲人;两鬓添了花白,一生忠一主,一生娶一妻的老人,亡妻只可追忆。就又要被瞒在鼓里,幺女夫妇失踪给他带来无尽牵挂苦痛,现在,又要牵挂幺孙女……哪怕入土,对于这个老人而言,也是不能瞑目的。
胡思乱想着,南颜红了眼眶。
坡脚兔子眼眶本就是红着的,倒也别无二致。
傍晚下了雨。
唯一能取暖的兔毛全都被雨水沾湿,蔫唧唧地贴在身上;没使她感觉暖和,反而冻得她浑身麻木,失去知觉。
使得她本就糟透了的处境愈发难熬。
流浪的第一夜,南颜在胆战心惊中熬过。
她竖着耳朵躲在草丛里,整夜不敢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