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金湖宫。
一男一女,两个激烈的争吵声从皇宫内廷深处传来,偶尔还伴随着几声陶瓷器皿摔碎在大理石地板上的声音。
若是以往,这种不得体的事情绝不可能在皇宫里发生,
但这次的争吵是瓦尔斯塔皇族——米德奈特家族的家事,不仅皇家侍从和近卫军卫兵们全都避得远远的,就连大臣和元帅们也都知趣地不去干涉。
萨兰托斯·米德奈特皇帝右手紧攥着拳头,白皙的手背上青筋毕露,左臂上的铁钩愤怒地砸在桌面上,银灰色的独眼圆睁着,布满血丝,她的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
“你这任性的坏孩子!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早已为国征战多年,可你呢?整天纵酒作乐,从不为国家考虑!”
站在她对面的马克西姆皇子也是同样的神情激动,他那双淡紫色的眼眸中蕴含着泪光:
“母皇陛下!我真是受够了!不要动不动就把您年轻时候的事迹全都搬出来说一遍!我早就听腻了!不要拿您的标准去要求您的孩子!我生而自由!我只为自己而活!”
皇帝踏上一步,因为愤怒激动,她细长脖颈上的血管筋脉都鼓胀起来,咬牙切齿地说道:
“不,你错了!马克西姆!
你不是平民家的孩子,你没有为所欲为的资格!从你接受洗礼的那一刻开始,从你得到米德奈特这个姓氏开始,你就已经失去了自由!醒醒吧!你不可能只为自己而活!
你生在皇家,身为一个强大帝国的皇子出生,你肩负责任,家族的荣誉,国家的利益,都得顾及到,绝不能那么自私!”
“母皇陛下,看来我们之间的分歧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许多。”说着,马克西姆皇子踢了踢地上的陶瓷碎片,那是他刚才在愤怒之余为了发泄而打碎在地上的花瓶。
“总之,这件事没得商量,女间谍必须被送上断头台,我不可能为了你的小情人去阻碍法律的执行。”
说完这句话,皇帝咳嗦几声,她拿起杯子,就这热水喝下一枚草药丸,这是宫廷御医开给她的药方,用来缓解疼痛的,由于在战争中遍体鳞伤,她已经对这类强效止痛药物产生了依赖,一刻都离不开。
见到来硬的不行,马克西姆开始转换方法,对着母亲撒起娇来:
“妈妈!求你了!我这辈子就爱上那么一个人,她如若死去,我也活不下去!”
(妈妈?)听到这个平民般亲切的称呼,萨兰托斯皇帝心里一震,有些动摇起来,她想:
(对啊,他叫我妈妈,他是我最小的儿子啊,是我辛辛苦苦怀胎十月,从身上掉下来的一块儿肉啊!)
宫里人尽皆知,女皇最吃这一套亲情攻势。
每次这位小儿子闯了大祸,只要在她面前示弱哀求,这位皇帝母亲都会禁不住亲情攻势而饶恕他,正是因为了解母亲这种吃软不吃硬的弱点,马克西姆才能屡屡逃过惩罚。
这招每次都管用,但这一次不同了。
马克西姆皇子所要庇护的人是一位索兰王国的女间谍,而索兰王国乃是瓦尔斯塔帝国在当今世上的头号劲敌,萨兰托斯皇帝不可能饶恕这个外国女人,那样的话,会让帝国全体国民将士心寒的。
皇帝语气稍和:“马克西姆,不要再这样变着法的求我了,无论你说得如何天花烂坠都没用,这索兰王国的坏女人已经被法庭定为间谍罪,她死定了。”
听到皇帝的语气缓和下来,马克西姆皇子嗅到了一丝希望,他跪倒在母亲面前,双手抱着她的大腿,开始苦苦哀求:
“母亲!请您不要这样冷酷地称呼她,好吗?
她不是坏女人,她叫格兰熙·史坦纳贝格女士,是个流浪的游吟诗人,如果您听到她的歌喉,看到她那惊人的舞姿的话,一定也会像我一样喜欢她,爱上她的!”
皇帝冷冷地说:“有什么区别?一个跑江湖的戏子?就算是伟大的艺术家又能怎样?你得搞清楚,我的傻儿子,这女人意图不轨,她想利用你的天真纯情去害你!来危害咱们的国家!”
“母亲,您错了!她根本就不是索兰王国的人,而是亚文大陆的原住民,她当间谍都是被生活逼迫的,最重要的,她早就放弃了自己的间谍任务了。”
皇帝依然不为所动:“那又如何?就算是真的,那也只能说明她是个可怜人,并不能作为你们相恋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