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陋的书房之中,香炉燃着轻烟。
方脸的官员手捧着那本册子快速翻看,拍案赞叹:“好!改得真是好!”
消瘦的官员坐在椅中,目光冰冷。
方脸官员放下那册子,道:“也便是施大人大才,一日之间,便可书成如此妙文。”
消瘦的施大人道:“我终觉得此非正道。”
方脸官员道:“这却是我们能行的唯一救国之道。”
施大人不语,端起茶杯。
所谓端茶送客,便是这般动作。
方脸官员深谙官场规则,当然明白对方的意思,但却不走。
“多谢施大人代我等出这等恶气。”他向着施大人恭敬一礼。
施大人道:“他虽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便能为一国国师,自有过人之处,看了这戏未必便会如何。”
方脸官员道:“如此年纪能达如此境界,又身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自然年少气盛。若非气盛之人,又如何会毫不犹豫便将梁国师长留巽国?他根本便是个做事不计后果的人!”
施大人道:“只怕刘大人将他想得简单了。若他不动声色,刘大人又能如何?”
方脸的刘大人面色微变,问道:“施大人有何想法?”
施大人道:“此事有我,再与你等无关。”
说着,举杯饮茶。
刘大人这次不再耽误,一礼之后,拿着那册子去了。
施大人的家宅,并不似其他隆国大员般豪华奢侈,那只是一座寻常的宅子,当然不寒酸,但却极是寻常。
刘大人很快出了那大宅,钻入街头一辆大车中。
车中早有人等候,接过刘大人递过的册子,并不看,只问道:“他可懂了?”
刘大人笑:“以施峦那般脾气,何用下官再做暗示?自己便已准备献身了。”
车中人点头:“如此甚好。没想到有朝一日,这酸腐硬臭的家伙竟然还有大用。真是天下无不可用之材,只看你怎么用。”
两人同笑。
那车缓缓驶离。
国宾馆中,戏班唱得正热闹。
赤月与风小辛坐在一起,一边吃着小点心,喝着香茶,一边不时拍掌叫好。
戏里唱的是才子佳人的故事,未飞黄腾达前的才子,遇见家世极好的佳人,佳人父母从中几度阻拦,险些拆散鸳鸯,但最终却是才子得中状元,佳人父母惭愧自责,有情人终成眷属。
“好看吗?”风小辛问。
赤月点头。
“你觉得呢?”她反问风小辛。
风小辛道:“唱腔各异,台风不同,有些意思。”
赤月道:“我说的是戏,你说的却是人。”
风小辛道:“戏大多相似,无非是男女两人互生爱慕,然后遇到阻力,两人克服难关,最终在一起。”
赤月道:“似你这般说法,戏班子都要散伙。”
风小辛道:“所以我便多看人。人皆不同,有很意思。”
赤月道:“大处相同,但小处有异。每个人生于天地间,无非是生下来,过一生,然后死去。都这么看大处,亿万人皆相同。”
风小辛点头:“你说的倒有道理。好,那我看细处。”
赤月笑:“每个人看戏欣赏的角度不同,喜好不同,观点便也不同。你不必迁就于我,那样会丢了你看戏的趣味。时间久了看戏对你而言便是负累,连带着觉得陪我看戏也是受罪,便会影响你对我的感情。”
风小辛道:“你想得真多。”
赤月道:“你不若直说‘你真难伺候’。”
风小辛道:“有些时候,倒也不难伺候。”
赤月轻掐了他一把,两人相视而笑。
礼部主官是一把年纪的人,两人自以为只有彼此能懂的话,他其实也听得懂,此时却只能假装不懂,甚至假装没有听到,只聚精会神于台上,于当拍掌时拍掌,当喝彩时喝彩。
着实有些辛苦。
此时有下级官员至,与他低语。
礼部主官一时欣喜,趁着台上场景更换休息之时,低声对风小辛道:“国师,我大隆最有名的戏班先前不在帝都,下官想着,既然赤月姑娘爱听戏,总也得听到最好的才算我隆国未曾失礼,于是便派人快马去请,却终于请来了。明日,戏班可至。”
风小辛点头:“有劳大人了。”
赤月问:“才子佳人的戏,他们可演得好?”
礼部主官笑:“赤月姑娘但请放心,既然是一等的戏班,自然什么都是一等。姑娘听过便知差别了。”
赤月道:“我其实倒也所谓,我家这人却喜欢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