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猿无声咆哮,巨大的拳头砸得演武场符阵震荡不休,几近崩散。
风小辛与之周旋,不断打磨白龙虎步。
随着力量的增长而出现的问题,是技术的稍显落后。先前已然将之发挥至登峰造极之地的技巧,现在突然被力量落下,于是便显露出许多不足。
风小辛此时要做的,便是依着新的力量,将原来的技术再提升到能配得上新力量的高度。
在这一过程中,血晶实是件辅助修炼的好宝贝。
天近黄昏,风小辛抹了把汗,散去了巨猿之形,将血晶收回纳器锦囊之中,离开了演武场。
帝都之中有不少这样的私人演武场,只要你肯花上一笔数目可观的银子,便可尽情使用。
不过多数武者花钱租用演武场,都只是为了与旁人进行官准的生死战,少有人像风小辛这么奢侈,竟然花钱在这里独自修炼。
只要脚下不懒,一早出城,到得帝都之外的山中,便可一文钱不花,想练多久便练多久,又何必在这里破费?
风小辛自然与旁人不同。
他既要保证自己每日的修炼时长,又不能离开帝都。
因为帝都江湖中那些烂泥里的小人物们,此刻正在为他奔波。他要随时准备接收他们传来的消息。
此时腰间符牌震动,他取出传信符牌释放其力,一段文字便浮现眼前。
竟然是田小七寻到了那能变化身形者的踪迹。
能用以变化的法宝,着实是极为稀罕的物件,当初身在大巽之时,风小辛也只见过一个而已。
大应国力虽强,想来也不会有多少这种功能奇特的宝贝。这一点,他已经自洪冰玄处求证过。
整个青离司也只有那么一张化身假面,因为朱夫人之故而落入连文之手,一直未能收回。
所以若有能变化身形者出现,便有极大可能是连文。
北城某处大宅外,长街一侧的某间小屋中,田小七静静立于窗前。
窗子合起,却并未关严,留了一线缝,所以屋里便只有一线光明,其余处尽是阴影、黑暗。
有一个比黑暗更像黑暗的人,无声地立在他不远处,与屋中的阴影融为一体。
还有不知多少人散布在四周,监视着对面的宅子。
那些人并没有隐藏,便在明处。
街边有个摆棋摊的老者,正在与一个输了好几盘却还不服气的后生下棋,旁边有五六个围观的人。
街角有两个乞丐,端着碗一起向每个过路人乞讨,却又在无人时互看不顺眼,你瞪我我瞪你。
有卖糖葫芦的小贩,不住吆喝,夸赞着自己的糖葫芦有多么香甜美味。
有卖炒货的老者,炒锅里飘出诱人的香气。
贩夫走卒行于大街小巷,皆毫不起眼。
这些,都是田小七的人。
没人能发现这里的奥妙。
并不是这些人擅长伪装,而是他们根本没有任何伪装。
摆棋摊的老者,确实就是以此为营生的人;卖糖葫芦的小贩,已然在街上卖了好几年的糖葫芦;卖炒货的老者,做这生意已然做了半辈子。
乞丐也真的就是乞丐。
这些真实的人、不起眼的人,被某种力量连接在一起,便形成了一张网,一张就算你知晓其存在,也极难发现的隐形之网。
风小辛悄然进入那小屋中,阴影里的高轲冲他点了点头。
直到风小辛走到身边田小七才发觉,躬了躬身,低声道:“还没出来。”
“确定他曾变化?”风小辛问。
田小七点头指着外面:“是那两个乞丐先行发现此人在巷中转变身形,这才通知的我。”
“好。”风小辛点头,“不要打草惊蛇。”
他透过窗缝望向那大宅,问道:“对面住着什么人?”
“一个商人。”田小七道,“背景很深,江湖势力也不敢与其冲突。有传言,他上面似有宫里人。”
风小辛想了想,将这地址用传信符牌传给了黄修深。
不久之后,便得到黄修深的回复——宅主余万有,帝都大商之一。二皇子一系。
二皇子,依然是二皇子。
风小辛回忆着守门老人对二皇子的评价——性子便如其排名,二。
你能二到何种地步呢?
将皇位之争搞成朝堂大战?
当赵轩然决定出面替他解决定波侯之事时起,风小辛便知道,这件事大不简单。
若不是有更大的危险、更大的阴谋,定波侯绝不会因赵轩然一言,便对亲子之死保持沉默。
什么样的事能让定波侯安静下来,伏在府里舔着伤口,却不四下出击,为儿子报仇?
当风小辛得知那能变化身形者进了二皇子府中后,他便想明白了。
皇位之争!
只有这关系到整个天下的事,对这些大人物来说才是真正的大事;只有关于这大位的争夺,对这些大人物来说才是真正凶险的战争。
为何要杀蒙成,再嫁祸自己?
要嫁祸的,真是自己?
风小辛不过是个小小的青离卫,对那些大人物来说,一钱不值。
不值一提,自然也便不值得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