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贯也没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会被推举做族长。
他和夫人嘀咕一气儿,对李易说道:“孩子,现在我们知道你娘安好,你也有出息,就知足了。我父亲给我取名叫一贯,就是余财不用千万,一贯足矣。我这些年坐井观天,外面什么世道都不知道,怎么做这个族长?怎么能担起一族兴衰大任?这族长我是万万不会做的。”
李易不想自己这姥爷居然有这样心胸和见识。一个人,最难的就是正确认识自己,自己这姥爷富贵来了,还能安守本心,这就难得。
其实李易也从心底反对沈一贯做族长。自己姥爷这眼界,这年龄,这身体状况,绝不适合做族长。自己给这姥爷富贵余生,就已经够了。
一个人,应该应时而动。年轻时,大可拼搏,失败了,有重新再来的机会。
什么叫四十而不惑?就是四十岁了,就应该不能像孩子一样冲动了。上有老下有小,安守本分,随波逐流最好。十多年的拼搏还没出息,以后会有多大出息?见着几个柳传志那样四十多创业的?那是赶上了大气候。
像自己姥爷这50过了,就是知天命的年龄了。自己这一辈子,老天爷让自己来世上做什么,应该都明白了。四十是秋收,五十就是冬藏,稳稳的度过余生,别给自己找麻烦,别给子女找麻烦,才是最大的贡献。
沈足道和沈陆一见沈一贯拒绝的坚决,也是无法。只好继续由沈足道接任族长。
这祭祀大礼一结束,就是家族大宴了。
这回李胜勇坚决离开,他知道自己在这里,许多人会如坐针毡,干脆一走了之。
临走塞给李易一叠银票,悄声道:“以后,杀人放火的事不用我们,这搜查的事也得安排咱们专业的。一看李胜江那货就没见识,搜走了50多万的金银珠宝,就知足滚蛋了。师兄您看我,到松江打行那又找出金银珠宝的地窖一个,银票一盒,都是飞票,足足120万两。金银也有接近100万两。”
其实李易在李胜江回去,就觉得不对劲儿。这松江府是天下最富裕的所在。又卡着大运河和吴淞江这交通要道,怎么会经营几十年就几十万两银子?不过看李胜江那得意的劲儿,又不好打击他。看来专业的事就得专业的人去做。
李易轻声指示道:“回去你就通知陈晨接手新江口财务,让陈曦从京师过来,到江南坐镇土豆粉连锁店。通知崔芸年后开始运作辽东南部开发,过完年灾民要比去年多,这次规模要扩大。还有你的保安公司要扩大,要注意纪律性,还要注意素质,要高薪养廉,必须全面承担起衙役的职责,不然大明就要乱了,会死很多人。”
李胜勇鸡啄米似的点头,看李易没别的指示了,辩解道:“我们今天不是误会了嘛,不然很注意以德服人的。”
李易见李胜勇这天天喊打喊杀的夯货,能说出以德服人,不禁笑出声来。
李胜勇见大师兄开心,立刻铿锵表示:“我们会以大师兄为榜样,大海航行靠舵手,师兄咋指咱咋走。”
李易指着大门,笑个不停。这个李胜勇咋学会说套话了呢?
李胜勇看师兄指着大门,这刚说完“师兄咋指咱咋走”,也不好反悔,只得郁闷的走了。这肚子里还编好许多话没来得及表白呢。
沈家的家宴自然以李易为中心。
李易再三推辞,还是无奈坐在首位。因为如果以长幼论,自然轮不到他。以尊卑论,本来没有李易,首桌首位是华亭县父母官的。可是李易在场,父母官这芝麻绿豆官自然不值一提。可李易不坐首位,华亭县令借个胆子也不敢坐在首位。官场排位就是这样,丝毫马虎不得。
李易左手边是华亭县令,右手边依次是沈陆一,沈一贯,沈足道。再加几个江南富豪。这富豪再富,随便一个华亭县令就压得他们死死的,可见商人的地位如何了。
沈一贯有生以来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下,坐在这样显眼位置,又激动,又不安,手足无措,不时的偷瞟李易。
现在一桌陪着小心,话题都围着李易转。沈一贯先代表沈家表忠心:“做梦没想到少师大人是沈家至亲,以后沈家一切以少师大人马首是瞻。”
李易道:“这是家宴,论起来您还是我舅舅,叫我李易即可,不然可叫生分了。”
沈足道连连称是。
沈陆一道:“李易,你怎么没有表字?大家叫你名字很不礼貌啊。”
李易道:“我还没满18岁,过了年才17岁。没到起表字的时候。”
古人的表字一般都是18岁以后才起的。不是随便一个读书孩子就弄个表字的。
这一下满桌除了沈一贯,都肃然起敬。
沈足道只知道李易很年轻,不过在李易面前,总要施礼,根本就没核计这年龄。别的人只知道李易的丰功伟业,又哪里注意到李易的年龄。如今听闻李易才16岁,简直不敢相信。
李易看这桌自己不举杯,是断没人举杯的,也不能干坐着,就端起酒杯道:“今天沈家年富力强的新族长上任,是第一喜。海外开枝散叶是第二喜。为沈家双喜临门,我们共同干一杯。”
一下满座都举起杯,道:“干杯!”
等第二杯酒斟满,张县令道:“沈家其实今天是有三喜。这第三喜就是李易大人居然是沈家姻亲,这一下真算得上是蓬荜生辉,我们华亭县也与有荣焉。卑职今天就代表华亭县父老,和这桌上乡亲一起,敬少师大人一杯。”
要不说这酒能沟通感情呢,一下子桌上气氛就热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