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烈纵马高呼,让那两个逃窜的斥候向自己靠拢,可就在这个时候,那个落在后面的后金斥候突然一声惨呼,身子一仰,落下马去。
都烈愕然:这是——这是中枪了?没听见枪声啊。
战马相向奔驰,转眼就接近了。那个逃命的女真人俯身飞驰过他们身边,高声提醒他们“小心”!
“小心什么?”
都烈不明白,就这三骑敌人,自己四个人,需要小心吗?他斜举长刀冲了上去。三个敌人,那本就没什么准头的火枪,在颠簸的马上更没有什么威胁力。何况自己还有三个精擅射箭的部下掩护。这就是给自己送人头战功的。
就在这时,他发现对面的敌人突然略微侧转马身疾驰,向他举起了弓箭。
都烈一时有些错愕:开荒团不是用火枪吗?怎么开始用弓箭了?怪不得刚才没有听见枪声。
“嗖——”,一支箭挟着锐风到了面前,都烈举刀格开。可紧接着黑影一闪,又一支箭根本来不及拨打,射在他的护心镜上,发出“铮”的一声闷响。
都烈觉得身子一震,气血翻涌。这一箭力道太大,他能听到护心镜的碎裂声。虽然这一箭没射进胸膛,可自己也受了震伤。
就在他身子一滞的瞬间,又一点黑影已经到了眼前。
“连珠箭?!”都烈大惊,想要躲闪已经来不及。
一支箭射穿了都烈面骨,直透后脑。都烈死前只有一个疑问:连他这个巴图鲁也只能做到两箭连珠,对方是什么人?怎么做到的三箭连珠?
可惜这疑问也只能带进另一个世界了。
代善日渐消瘦,这是因为他最近一直寝食不安。
自从去年从上海回来,代善就情绪低落。
努尔哈赤留他坐镇赫图阿拉城。这是后金龙兴之地,是女真人在辽东的老巢。他看起来重任在肩,荣耀无比。其实自家知道自家事,后金现在真的是危如累卵,举步维艰。
开荒团虽然和后金打了两场,可规模不大,并没让后金伤筋动骨。
但是开荒团横亘在辽阳、沈阳一线,却压榨了后金的生存空间。
后金不事生产,靠自己发展当然不行。所以努尔哈赤从起步那天起,一直就是靠劫掠发家。
劫掠谁?当然是那些勤劳的汉人。当然,捎带着劫掠一下大明的军队也无偿不可。反正大明军队那么软弱可欺。
可自从李胜义声称,他的猪受了后金惊吓,索要巨额赔偿后,后金就明白,打劫这路行不通了。开荒团不同意他们这样做。
现在没了这条财路,让后金劫掠谁?抚顺向东,到处山水连绵,景致倒是不错,可人人穷得叮当响。有时腿都累断了,总算找到几户山里人家,却发现这些人也饥一顿饱一顿,不知道怎么活命呢,真是让人沮丧。
现在后金攻打朝鲜,朝鲜也是穷掉底的国家,这两年后金根本不能以战养战,越打越穷,已经有了落魄迹象。
李易在上海耀武扬威,召开什么献俘大会,无非是要震慑四方,希望不战而屈人之兵,攫取战争外的利益罢了。
虽然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但是又有什么办法抵抗开荒团的威胁呢?后金不得不备了厚礼,去参加这什么献俘大会。
后金满心希望李易在安南打上几年,最好这战争泥潭把开荒团拖垮,自己坐收渔利。真到那时候,辽东又是女真人的辽东。
哪曾想安南这样不经打,才半年,就山河破碎风飘絮了。
没了安南这挡箭牌,辽东可怎么办?
去年北蒙一直在暗中联络后金,希望东西夹击辽东的广宁到锦州一线,最终攻打山海关,破关而入,掳掠中原。
可代善暗骂北蒙脑残。你们不知道辽东还有开荒团的存在吗?你们不知道开荒团已经把辽东视为禁脔了吗?打辽东的城池,就算不是开荒团的,也得征得开荒团的同意啊。你不知道我们被强索了百万银子的过路费吗?开荒团的过路费你们付得起吗?
如今还是靠勇猛打天下的时代吗?开荒团大量装备了火枪火炮,这些武器比大明那些烂火器,不可同日而语。一通炮弹砸下来,任你铁蹄迅疾,也要人仰马翻。
再说,开荒团的老底子是山西兵。山西古来征战地,民风剽悍,强兵悍卒倍出,上战场都是亡命徒。开荒团又不知道怎么训练的,更是军纪严明,能征惯战,真的不好对付啊。
辽东法理上是大明的,后来后金说的算,现在最大势力是开荒团。这是多方博弈的地方,你们北蒙还要掺和一脚。我们答应,开荒团能答应吗?
主事辽东的代善不看好蒙古人,但是他选择了观望,他不想提醒蒙古人,反正辽东越乱越好。
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是正确的。
北蒙选择了汉人过年的有利时机,发起了进攻,可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开荒团横插一杠子,虽然没有和北蒙动手,北蒙已经束手束脚了。
这个时候北蒙有机会逃跑的。可北蒙这帮初生牛犊,还傻乎乎的狍子一般呆在那。
代善知道,这是辽东的开荒团没得到作战指令,这事肯定不会有和平的结果。没事还要找事的开荒团,你打上人家门口了,怎么会善罢甘休?
果然,刚过完年,在上海聚集的开荒团,就大军北上,多管齐下。结果如汤沃雪,20多万蒙古大军不见了,辽西多出了20万修路的壮劳力。
代善气得跺脚:你说你们北蒙干的这叫什么破事啊!真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