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上虽然照常早朝了,可身子还是没有彻底痊愈,等散朝后就去万岁殿歇息,政务主要还是欧阳相公等人代为处理。
今上免了几位皇子以及后宫妃嫔的侍疾。
是日,妙音到万岁殿探望今上。
妙音今日穿了一身桃红色的纱裙,剪裁得宜,衬出了她玲珑有致的好身段,加上人年轻,不施脂粉却也是人面桃花。
“娉婷,朕看到你穿的这身衣裳就想起了你母后年轻的时候。你母后当年也有一身这样的衣裳。”今上的目光在妙音身上逡巡片刻,然后缓缓收回来,追忆起与秦皇后的那些年少往事时这位九五之尊亦是柔情无尽。
他对妙音偏爱一些不仅仅因为那是秦皇后的养女,不仅仅是妙音身上的特殊命格,主要还是他能从妙音身上看到秦皇后年轻时候的影子,亦是看到了他与秦皇后那些琴瑟和鸣,锦瑟如玉的年少时光。
妙音朝今上甜甜一笑,然后谦然道;“儿臣相信母后年轻时候更美!”
今上道;“你与她春兰秋菊,各有所长罢了。你有你母后所不及的那份天真和俏皮,你这份天真亦是朕在其他女子身上所不能看到的。”
“儿臣能这般天真的活是因为有父皇和母后的照拂,还有父亲跟兄长的宠爱。”妙音由衷的说。
一个女子唯有生活在简单的环境中,而且拥有的爱很多才能始终保持那份纯真。
今上听了妙音适才的话略微咂摸了一下后微微点点头;“朕的娉婷越发会说话了,趁着外头凉快配朕出去走走吧。”
“儿臣遵旨!”妙音陪着今上到了殿外的小凉亭。
今上把从旁伺候的路安吉等人打发的远远的,他想要单独跟妙音说几句话。
妙音捻着手里的扇子,偶尔的凉风闯入凉亭温柔的抚过她的面颊,那种凉风如斯的感觉让人倍感舒服。
“娉婷,你也知道最近因为朕的病让前朝后宫都不安宁,他们无外乎是希望朕能早些定下太子,对这件事你是怎么看的?”今上的口吻很平淡,明明是在说一件关乎国本之事,然他的口吻和态度却让人觉得是父女之间在拉家常。
妙音停止了捻扇子的动作;“父皇,儿臣就是个后宅小女子,不能为父皇分忧。”
今上意味深长的看着那双清澈明朗如秋水的眼眸徐徐道;“那你就当是跟朕在拉家常好了,朕就不相信那些深宅妇人不会在私下里议论朝上之事。”
妙音知道自己这次是非说不可了,她紧握了一下手里的扇子,柳叶眉微微蹙了蹙,一番仔细斟酌后她紧闭的粉唇才开始动弹;“父皇,儿臣知道太子乃是国之根本,不过父皇春秋正盛,何必急着立太子呢,然大臣们期待早立国本的心情可以理解。儿臣觉得不如父皇让他们早些安心,如此父皇耳根子岂不是清静了。”
“你这鬼丫头,一会儿说立太子不急在一时,一会儿又说让朕早下决断,朕可不要你首鼠两端。”今上明显对妙音适才那番话甚是不满。
“父皇,儿臣觉得国赖长君,您纵然没有立太子,身为长子的端王早已经过了弱冠之年,完全可以为父皇分忧了。您看当年太宗皇帝早早的就帮着太祖爷处理政务,分忧解劳了,当时太宗皇帝不过是晋王,开封尹而已。”妙音抬举端王让今上有些意外,他记得妙音过去跟寿王走的很近,不过想起去岁寿王大婚之前与妙音的那段小插曲他也就了然了。
看来妙音因为寿王当日的无礼而记恨上了他,故此才支持端王。
沉吟片刻后今上才开口;“娉婷,难道你没有想过像你的母后那样风光吗?”
妙音听出了今上是在试探自己,亦或者是通过试探自己来试探赵元佑,她能感觉到今上已经看出了赵元佑的韬光养晦。
妙音朝今上浅浅一笑,道;“父皇抬举儿臣了,儿臣可没有母后那样的福气。自始至终儿臣都想过像自己亲生母亲在世时那样的日子,择一个对自己全心全意的男子,过富足安逸的日子。三哥虽然身子骨不太好,但他对儿臣是全心全意的,他答应过儿臣这辈子不会纳妾,就守着儿臣过简单富足的小日子。”
听妙音把话说完后今上微微点了点头,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里掠过一丝让人无从捉摸的复杂;“你真的甘心屈居人下?”
“儿臣甘心!”妙音回答的甚是干脆利落。
今上深深的看了妙音一眼后轻轻的恩了一声,须臾才缓缓的从竹椅上起来;你回去吧,朕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儿臣告退!”妙音有些后悔自己单独来万岁殿了,若自己没有单独过来是不是就没有适才的一番试探了,她可以确定那就是今上的试探,看似是在试探她实则是在试探赵元佑。
虽说君心难测,但妙音毕竟对今上不陌生了,他们已经做了两辈子的君臣亦或者说是父女。
妙音怀着甚是复杂的心情离开了万岁殿,然后沿着长长的甬道去了中宫。
秦皇后看到妙音心事重重的来就忙关切道;“好端端的的怎还皱起眉头来了?”
妙音就把适才在万岁殿的事详细的告诉了秦皇后。
“你想的没有错,你父皇的确是通过试探你间接的试探元佑,毕竟元佑这一年多的表现跟过去那个他已经有些不一样了,还有——”秦皇后压低了声音对妙音道;“还有你父皇在你跟元佑的婚事定下后请了大相国寺的老住持以及现任的钦天监秘密进宫,而且不止一次,自那以后他对元佑明显比过去亲近多了。”
妙音忖度道;“母后的意思是父皇让老住持跟钦天监重批我的命格?”
秦皇后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我猜不仅仅是重批了你的命格,可能连带着元佑的命格也被批了。在端王和寿王的势力还没有彻底弱化之前元佑绝对不能冒尖儿,否则的话这些年他的苦心就白费了。”
原本陈贵妃以为这次今上的病重能让立太子提上日程,可没想到竟然自己的一番苦心白费了。
为此陈贵妃和寿王可是仔细谋划了一番的。
“母妃,虽说那个小太监已经自我了断了,可儿臣心里头还是有些不踏实的。”寿王低声道,殿内就只有他跟陈贵妃二人。
对于寿王的担忧陈贵妃甚是不以为然;“皇儿不用害怕,既然当初咱们敢那么做我自然是做了完全的准备的,这次坏了事的便是赵元佑和林妙音,他们可是站在端王那边的。”
寿王道;“其实老三掀不起甚风浪来,主要是娉婷,她背后可是皇后和秦家,他们投靠了端王对于端王而言那可是如虎添翼啊!”
陈贵妃气哼哼道;“可不是嘛,我可听说昨日林妙音去万岁殿向你父皇请安,你父皇竟然单独跟那丫头说了好一会子话呢,若那丫头这个时候替端王美言几句的话——”
“母妃也不必太草木皆兵了,即便娉婷在父皇面前替端王美言也未必真的起作用,再说父皇也未必给她这个机会,父皇可是最忌讳女子干政的。”寿王的一番分析贵妃觉得也有几分道理;“眼下咱们只能按兵不动了,你父皇这个时候敏感着呢。”
寿王忙道;“母妃宽心,儿子有分寸的。”
接着贵妃就提起了胡心语的肚子;“你那媳妇嫁过来也一年多了,怎肚子还没有个动静,林妙音才嫁给赵元佑几天啊就怀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