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鸾在屋里闷了一个下午,日落西山之前她总算从里头出来了。
“阿弥陀佛,娘子总算出来了,不然的话三郎君可真的要急哭了。”白芍微微叹息道。
刘鸾忙把宗平唤到面前,蹲下身子温柔的抚了抚他的小脸:“宗平不用担心,我无事,对了你去前头看看你大哥,邀他过来陪咱们用晚膳,就说姐姐想他了。”
宗平忙乖乖应了一声好,然后就朝院子外头跑去了。
功夫不大宗平就又跑着回来了,身后跟着赵宗昌。
如今的赵宗昌已经是个长身玉立,相貌堂堂的少年了。
进了院子小宗平就开始兴致勃勃的嚷嚷起来:“姐姐,我把哥哥给叫回来了,他说他正要过来陪我和姐姐吃饭呢。”
兄弟俩虽然是一母同胞,但性格完全不一样,宗昌内敛沉静,宗平活泼欢脱。
曾经宗昌还小的时候也曾欢脱过,只是不知何时他的性格慢慢发生了改变,自从成了王妃富嫣然的嫡子后他就变得更加内敛了。
富嫣然是个沉静内敛之人,故此她教出来的孩子自然性格也就类她了,宗昌亦如此,她的亲生女儿赵翩翩亦如此。
赵宗昌到了亲生母亲刘鸾面前微微拱了一下手:“请姐姐安!”
刘鸾温柔含笑道:“外头起风了,随我去里头暖和暖和,晚膳等下就送过来了。”
到了里头刘鸾亲自给赵宗昌烹茶:“宗昌,你这几日可吃的好,睡的安?”
自从赵宗昌被寄到王妃富嫣然名下后每次他过来刘鸾都会问上这句你这几日可吃的好,睡的安?
纵然刘鸾知晓没人会苛待宗昌,可那是自己的儿子,她需要听到他亲口说一切安好。
面对生母重复了不知多少次的关切赵宗昌一点也不觉得厌烦,相反心里头觉得暖意如斯:“劳姐姐挂心,我一切安好,听母亲说姐姐今日去相国寺上香了,母亲说姐姐最近总是梦魇,睡不安稳,我心甚忧!”
被儿子这般关切刘鸾的心头一热,同时漾起一股五味杂陈的滋味来:“你不用忧心,我既已在佛前求了平安符安枕,想来我的梦魇很快就不在纠缠了。”
“姐姐,我梦魇时奶娘都会抱着我睡,要不要我陪着你睡,这样你就不怕了!”宗平的童言无忌让刘鸾和宗昌忍俊不禁,同时母子俩都感受到了来自小家伙心头的温暖。
刘鸾温柔的凝视着一脸稚气的小儿子欣慰道:“宗平真孝顺,不过你如今已经长大了不能和姐姐一起睡了。”
母子仨人在一起亲亲热热的说了会儿话晚膳就送来了。
用罢了晚膳后宗平就要哥哥陪着玩儿叶子戏,宗昌陪着他玩儿了会后就被刘鸾让乳母把人带下去了。
等宗平被带下去后刘鸾又屏退从旁侍奉的侍女,屋里就剩下他和宗昌母子二人。
气氛陡然间变得有些异样。
“姐姐把人都打发下去,连宗平都不让陪着,可是要跟我说要紧事?”赵宗昌心若狐疑的看向坐在他对面的生母刘鸾。
把手里的茶盏轻轻搁下后刘鸾微闭的樱桃小口才开始一张一合:“宗昌,若要你在我和王妃之间做个取舍,你当如何?”
赵宗昌微微愣了一下后一脸坚决道:“纵然母亲对我再好她也不能取代姐姐在我心里的分量。我是姐姐生的姐姐养的,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若是可以我愿意为姐姐豁出性命都甘之如饴!”
赵宗昌这番掷地有声,坚定不移的表明心迹让刘鸾感动不已,她的眼角禁不住微微湿润了,她忙用帕子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宗昌,有你这番话我就是现在死了也无憾了。”
“姐姐莫要说那些不吉利的,好好的你咋说这些呢,莫不是母妃她?”赵宗昌的心顿时有些发紧,他不敢往下想。
刘鸾朝赵宗昌轻轻摇摇头:“你不要胡思乱想,王妃虽然忌惮我,但她不会对我下毒手的,可是她却要对你的爹爹下毒手,这事你可知晓?”
“姐姐,此话怎讲?”赵宗昌一脸诧异的看向刘鸾,他有些怀疑自己耳朵是否出毛病了。
刘鸾迎上赵宗昌那满是狐疑,错愕的目光认认真真道:“年前你爹爹因为你亲祖母的猝然离世而伤心欲绝,故此病了一场,就在那个节骨眼上王妃打发身边的心腹胡桃去相国寺附近的一家药铺买了不少莽草回来。你也知道你爹爹平素最爱吃大茴香。莽草和大茴香很是相似,若是把莽草比大茴香多出来的四个角掐掉跟其余大茴香混在一起不仔细辨认的话很难看出里头掺了莽草,这莽草是一味药既可以救人,同时也能杀人。”
好半天赵宗昌才把刘鸾适才说的这番话给消化掉,然后举一反三:“姐姐的意思是母亲要害爹爹?”
刘鸾微微颔首。
“可是爹爹并没有事,而且母亲没有理由要害爹爹。母亲打发胡桃去药铺买莽草姐姐是如何知晓的?”赵宗昌一脸不解的看向自己的生母,他在等着生母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
刘鸾在短暂的沉吟后才又开口:“宗昌,去岁东宫的两位小皇孙染了天花那不是天灾,而是人为,你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吗?赵元佑和林妙音怎会就这么放过暗算他们宝贝儿子的人呢?那件事的主谋是富嫣然,这期间她可是一直被东宫的耳目暗中监视呢。她打发人去相国寺附近的药铺买莽草自然逃不过东宫的眼睛。只要咱们帮东宫除掉了富嫣然,你和你弟弟的前程就有保障了。你爹爹成天的声色犬马,他的身体早就亏的差不多了,官家的龙体一年不如一年。这个天下早晚是你三皇叔的。宗昌,我知道你还心有不甘,可你没有资本东山再起,倒不如识时务者为俊杰,向东宫拿出你的诚意来。话说回来就算是咱们母子不愿意配合东宫,富嫣然也迟早会坏了事,与其如此倒不如咱们卖东宫一个人情。”
刘鸾这是把一切都跟赵宗昌放在桌面上说了,她自然眼巴巴的盼着赵宗昌能朝自己希望的方向靠拢。
赵宗昌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他需要左右权衡,思量,他不是个感情用事,会轻易做出决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