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骨寺功法的逃命本事可不是盖的,各种含氟材料的绝缘性能也向来都值得信赖。 何况玉银和尚从一开始就没有恋战的想法,第一时间就开溜了。 剧毒氟气的无相之境虽然厉害,但运用起来有一个很大的限制: 这种真气的能量密度很低,不适应高能量混战的环境。 这是氟毒不如铅毒之处。 老天王带着六个天师从洞口飞出去,升上天空,举目眺望。 钱飞也跟在旁边。外面零下三十多度的山风,暖洋洋的…… 在他们的视野里,玉银和尚已经逃得无影无踪。 而在西边山外,十几二十个幢幢巨影开始显现出来。 有几何体的形状,有兵刃的形状,有漏斗形的龙卷风卷起了无数黄色枯叶,还有一个是铠甲巨人。 老天王一回头,又见到在东边,远远地有许多芝麻一般细小的人影,以很整齐的六边形阵型排列在空中,围绕着一个巨大的银色密绕线圈。 那个密绕线圈就是琉璃宫功法的真人法身。 琉璃宫掌门来了,那是现在琉璃宫宗门的唯一一个真人。 老天王的一个女婿龇了龇牙,说:“咝,这一仗可就不那么好打了。” 老天王笑说:“连这一关都过不去,还说什么大话?比起我年轻时遇到的四正派围攻黑石山,不算难。” 他又转头面向钱飞,像是吩咐属下一样,说:“你,去告诉琉璃宫的人,如果想要他的五个得意弟子的性命,就按照老子所说的去办。” 钱飞从厚厚的皮大衣袖子里掏出来一台无线电台,微笑着把话筒递给老天王:“早已谈妥了。” 老天王睁大眼睛,一头雾水地握着那话筒,看着钱飞转动电钮,直到话筒里的杂音变得清晰,变成了琉璃宫掌门的嗓音: “余戌戎,是你吗?你说吧,想要我们做什么?” 老天王觉得不可思议,瞪着钱飞:“你小子是咋整的,都整了些啥?” 钱飞微笑着说:“愿效绵薄之力。” 老天王指示,让琉璃宫的阵法顶上去,给黑石山真人争取到展开法身的时间。 几个天师也都派出了座下的元帅,把暴风雪阵法开起来。 钱飞听老天王的命令,一度担心是不是随意糟蹋琉璃宫的战力,不过既然黑石山的中下层弟子也出手了,那命令倒真不像是那么阴险浅薄。 说不定黑石山真人展开法身确实慢? 黑石山弟子施展出的并不是“护山大阵”,而是更具备进攻性的阵法,把暴风雪降在西边更靠前的地方。 浓云风雪很快遮盖住了夕阳,留下一大片深灰色的晦暗。 而这晦暗又不断地被闪电撕裂,强光的裂缝中显现出无数白色飞舞的鹅毛雪花。 无线电里的沙沙杂音越来越大,仿佛宣告着琉璃宫阴阳之术的威力。 钱飞握着天线紧急想了想,趁着信号还能有效维持最后的一两分钟,迅速打了个电报,让电报局转发给灰白府的小道君。 然后电磁风暴席卷了过来,钱飞暂时无事可做了。 黑石山的天王和剩余的天师们,一共有七个真人,就降落在“霜窟”顶上的山峰上,在冬风中齐刷刷地开始盘腿打坐。 从他们每个人的颈后领子里,各自伸出了一根碗口粗的碳纤维。 实际上那是用无数根碳纤维极为规整地编织成的,像是七根树干似的,笔直上升,越升越高,通天而去,令钱飞看得仰酸了脖子。 就这样持续了一刻钟,一直没有什么变化,七个真人都在闭目打坐。 周围黑沉沉的,前方的战斗充满了雷鸣滚滚的白噪音。 钱飞反而感到在幽幽天地之间自己十分孤寂,居然感到困了。 周围似乎越发暖和起来,让他吓了一跳,这难道是冻死之前的错觉? 掏出温度计看了看,发现温度上升到了零上十度左右,怪不得配上皮大衣确实暖和。 好像是老天王为他着想,特意提高了自己身边的温度。 睡意越来越浓。 钱飞最近几天,反复地在黑石山、琉璃宫之间跨省飞行,没有多少睡觉的时间。 刚才大约一个时辰之中,他一边拼命抵御严寒,一边紧绷着精神在霜窟中交涉。 终于看到他们之间打了起来,心事放下了一部分。他居然真的睡着了。 …… 等到钱飞醒来时,周围没有什么变化。 黑沉沉的夜空,西面前方有暴风雪的呼啸与电闪雷鸣,东面后方则是晴朗的。 黑石山的真人们仿佛忘记了他的存在,也忘记了正在发生的战斗,还在闭目打坐,脸上的黑胡子与横肉都有了一种物我两忘、出世高人的风范…… 每一个真人背上有一根碳纤维柱子,通天而去,依然如故。 钱飞觉得自己可能只睡了一小会儿,但回头一看,吃了一惊。 东面的地平线上竟然开始出现晨曦了。 归极洲的冬夜十分漫长,这一睡恐怕是睡到了将近八个时辰。 不会吧,黑石山真人的法身还没有充分展开吗? 慢倒也罢了,怎么能慢到这个地步? 他们在做什么? 就在钱飞怀疑的时候,老天王余戌戎终于睁开了眼睛。 雪花飘进了钱飞的脖子里,让他冷得激灵了一下。然后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就是因为这个而醒来的。 夹杂着雪花的寒风已经贴脸,整个战线都逼近到了黑石山这片山脉的中心地带。 电光的频率比起昨天傍晚,已经大为降低,而敌人的一个个巨大身影即便在晦暗中也相当可辨。 坚壁轩掌门的铠甲巨人在前列稳步迈进,仿佛不受阻碍。 不愧是坚壁轩的功法,防御力拿得出手,即便是以铁入道,也并不会轻易因为导电的问题被雷电击退。 那种防御是有被他们自己的仙术大大加强了的。 有个满脸是血的山主,飞上来禀报,语带哽咽:“无光洞的王、卫、李、孔四位元帅,只剩下孔四爷还活着了。” 有一个天师脸色铁青地说:“算上他们三个,我宗门叛逃加上折损的元帅已经超过了三分之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