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虎没有想到,王换会在赌档跟自己动手,西头鬼市的人都知道,若在十三堂的地盘动手,那便等于直接跟整个十三堂明着挑战了。十三堂并非一块铁板,但那些领堂心里雪亮,遇到外敌时,还是会暂时联合起来。
王换出手极快,一下捏住曾虎的两根指头,曾虎身后那些赌档的壮汉立刻围了上来,但不等他们冲到王换跟前,黑魁一声虎吼,翻身跳上了赌桌。二百多斤的身躯压的赌桌吱呀吱呀作响。
“谁活的不耐烦了!来!”黑魁从身后的长条布袋里脱出每日都磨的铡刀,四寸宽的铡刀,后背薄刃,一刀下去,绝对能把人砍成两截。
或许是黑魁的气势吓人,也或许是曾虎被王换捏着伤指,十多名壮汉一下停住了脚步。
这一刻,曾虎的牙都快咬碎了,反手从赌桌下面抽出一把斧子,劈头朝王换砍了过来。
王换猛然发力,捏着曾虎的伤指朝后一带,曾虎吃痛不过,身子不由自主的朝前一挺,王换侧身躲过这一斧,随手一拳。曾虎的指头被王换捏的死死的,没能躲过,这一拳结结实实砸在了曾虎的鼻梁上。
曾虎眼前一黑,鼻涕眼泪一瞬间喷涌而下。王换跟着便抓起曾虎手中的斧头,高高举过头顶。
“阿弟!”
这时候,薛十三真的急了,王换来这里赌钱,闹事,这总归还能遮掩过去,可薛十三看见王换眼里的杀气,还有他举过头顶的斧头,薛十三的心顿时就提到了嗓子眼。他知道,王换或许真的动了杀机,要敢在开战之前,先杀曾虎立威。
薛十三这一嗓子,用尽了全身上下的力气,竟然像是一道炸雷。王换举着斧头的手,顿在了中途。
赌档中一下子安静下来,众多赌客已经全部退到了屋角。黑魁拿着那把吓人的铡刀,逼住曾虎的手下。王换的斧头,就蹲在曾虎的头顶。
“别!千万别!”薛十三急忙就跑到王换跟前,想要伸手先拉住王换握着斧子的手,但王换瞥了他一眼,薛十三立刻打了个冷战,收回手,说道:“阿弟,你想清楚!若是不死人,总还有商量的余地,哪怕不好商量,也总比直接开打的强。若是死了人,那就真的没有什么可谈的了!”
“我原本就不打算谈了......”
王换这句话刚刚说完,曾虎猛然间一缩身子,不要命的朝后退去。他的两根伤指在王换手中捏着,曾虎这样一用力,硬生生挣断了两根指头,在飞溅的血花中急速的退走。
曾虎显然是舍弃两根指头来保命的,如果这里是空旷之地,他这一招壮士断腕倒真的有些用处。但身在板屋,稍稍一退就贴到了木板墙。曾虎的力气很大,撞塌了半边屋子,闯了出去。
屋子一塌,刚刚安静下来的赌档又乱作一团。一大半人被塌下来的屋子埋在里头,争先恐后的掀掉头顶乱七八糟的木板。曾虎抓住这个机会,翻身想从地上爬起来。指头可以不要,面子也可以不要,只要他还留着一条命,能逃出去,那迟早还有和王换再争生死的机会。
曾虎很有把握,王换追不上自己,薛十三再怎么怂,这种节骨眼上,也会使绊子牵制王换。如果薛十三不这么做,等龙头知道曾虎被杀时,薛十三眼睁睁在旁边看,那薛十三说不定会比曾虎死的更惨。
曾虎预料的不错,自己撞破板屋的时候,王换是要起身追赶,但薛十三死死的拽住了王换的胳膊,在旁边不停的劝。看着是想让王换消消火,其实是在给曾虎争取逃走的时间。
曾虎单手撑着身子的时候,突然觉得身后好像有一阵特别汹涌的破空声。等他回过头,一眼就看到二百多斤的黑魁凌空扑了下来。
黑魁手中那把铡刀,仿佛能把这深沉的雨夜都给劈裂。曾虎的功夫,实际上并不比黑魁差,但此时此刻,他落尽了下风。
曾虎抬手掀过去两块木板,木板横飞的时候,黑魁的铡刀也堪堪到了。锋利的铡刀直接破开两块木板,怒斩而来。
曾虎这辈子所看到的最后一幕场景,就是一个黑黝黝的胖子,握着一把铡刀。
曾虎被黑魁几乎一刀劈成两截的时候,曾虎的手下呆住了,薛十三也呆住了。那些刚刚从乱七八糟的木板下爬出来的赌客,同样呆住了。
自西头鬼市出现,直到现在,十三堂的人肯定有死于非命过的,比如麻皮。但麻皮不管怎么说,都死在鬼市外头。被人在西头鬼市杀掉的十三堂领堂,曾虎还是头一个。
“虎爷......死了......”
“虎爷死了!”
曾虎的手下一窝蜂的逃走了,曾虎都死在这,他们几个人,即便留下来,也不过送死而已。
板屋中的血腥和肃杀,让所有人都支撑不住,曾虎的手下逃走时,赌客也先后逃的一干二净。最后,塌了半边的板屋,只剩下王换,黑魁,和薛十三。
“你是存心要跟十三堂过不去了。”薛十三很罕见的深沉起来,收回抓住王换胳膊的手,从兜里掏出半包皱皱巴巴的香烟,抽出一支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