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初破,皇城。
在一顶红色的四抬大轿中,王鏊偷偷用热毛巾,搓了搓脸,才走下轿子。
百官陆续朝左右掖门走去,准备上早朝。
这时,青衣黑帽的门皂走过来:“王大人,王瑞大人想见您,说有重要的事情商量。”
王瑞在吏部衙门坐衙。
吏部衙门和宗人府,都在皇城以东,坐东朝西。
离宫门有些距离,快要上朝了,王瑞这时候找他干什么?
王鏊想了想:“不去!”
门皂又小声道:“王大人说,您不去的话,就告诉您,昨日韩文去了安定侯府。”
至于严成锦,王鏊是听说过,他丁忧回乡三年,此子竟然入阁了……
离谱,实在离谱!
也不知他如何谄媚陛下,升迁速度,令人咋舌。
广庭中,韩文看见严成锦走来了,便走上堆着笑意:“贤侄啊,昨日世叔脾气冲了些,你莫要生气,登门拜访,是有事商量。”
平日以大人相称,今日,却喊贤侄。
韩文老脸微微一红,尴尬得不知所措,脸色无比复杂。
严成锦问道:“韩大人是说,内阁举荐之事?”
“正是,户部有王琼足以,本官想去吏部,替朝廷分忧。”
内阁三公要举荐王鏊,难以改变,他只是区区东阁大学士,内阁末辅。
并无实权。
严成锦仔细想了想,道:“内阁三公举荐王鏊,虽然板上钉钉,但本官有四成把握,让韩大人任吏部天官。
只是,韩大人要答应本官一个条件。”
韩文眼神迟疑不定。
四成把握,再加上两成,就有六成了啊!
但此子是东阁大学士,内阁的末辅,连他都办不成的事,想必不会简单。
“贤侄说说。”
严成锦道:“下次本官改制,韩大人需支持本官。”
韩文瞪大眼睛,果然这家伙没憋好尿,改制轻则伤及祖制,重则得罪士绅的利益。
近百年来,各项制度都已完善。
“若是利于天下百姓,本官自然不反对。”
“那便说定了,还请韩大人,把这份契书签一下。”严成锦掏了掏袖口,翻找了一会儿,抽出一本册子。
韩文神色僵硬在脸上,竟有种被人下套的感觉,此子是早就准备好了吧?
再仔细阅读每一个字,乃是一封保密契书和君子协议。
“麻烦韩大人快一些,本官思考计策,需要时间,就快要上朝了。”严成锦催促一声。
韩文左右看看,深吸一口气:“先说好,利于天下百姓,利于朝廷盛世,本官才支持!”
“这个韩大人不必担心。”
等韩文签了字,严成锦又从袖口掏出红泥:“顺便盖个章吧?”
顺、顺便?韩文气得牙齿打颤,这是顺便的事吗?
想了想,他还是伸出手,在落款上按下手印。
用里衣擦了擦,可不能让锦衣卫知道,韩文道:“本官可是画押了,你莫让本官失望。”
“韩大人莫高兴太早,本官说了,只有四成把握。”
严成锦说道。
走到左掖门,金钟响了。
百官持着芴牌,满脸恭敬地走进奉天殿。
韩文心有疑虑,严成锦说内阁会举荐王鏊,王鏊离开京城三年,不仅无功,还领朝廷俸禄。
刘公再举荐不准,也不会举荐王鏊吧?
弘治皇帝扫视下方一圈,才缓缓地道:“内阁有事要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