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世如潮人如水,生死不过一念间。
王二的死微不足道,也不足以为外人道哉,但整个明武朝又多是如他这样的人,在夹缝中求活。本性不恶,恶的不过是不给人活路的世道。
对于“英雄”、“枭雄”这一类在历史上大放光彩之人,李沐风也是仰慕的,甚至,还有过幻想自己也能成为他们那样的人,在历史上留下自己的浓墨重彩。但更多时候,李沐风更愿意对生活在底层的百姓投以关注的目光。
因为,他们是最无辜的,也因为,他们是不无辜的。
拥有两千多年历史知识的李沐风,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才真正明白书里文字描述的乱世是多么的苍白无力。
即便是老龙口镇这般世外桃源之地,每年冻死饿死者也有百十人,其中多为外地逃难而来,这还是宋县令治下有为,是少有不搜刮民脂民膏的良心官,否则,每年冻死饿死之人恐怕会更多。
对于这些人,李沐风也难免会心生怜悯,也想着能够帮助他们。
不过,他始终坚持一条底线: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拿过王二手中的刀,李沐风头也不回的再次逃遁。
接连五人被杀,郑文胜的脸色阴沉的可怕,跟在他身旁的几名亲信此刻连大气都不敢出,眼神飘忽四顾,生怕身边草丛会有人突然杀出,结果了他们的姓名。
在这种情况下,郑文胜不敢再继续分散力量寻索,而是将人重新分成十几个小队,每队五人,保持距离,成扇形向周围搜索,这样便可以保证有人遇险时,其他人能够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在他想来,只要能够拖住对方片刻功夫,便足够自己带人赶来将其包围。
事实证明,他的做法的确让李沐风没敢再继续下手,然而,如果他知道李沐风因此将目光瞄准了他后,心里究竟会怎么想?
此时,天边已经泛起一抹鱼肚白,如果不是已近深秋,可能太阳都升起来了。
一处枯草堆中,李沐风“呸”了一口,吐出嘴中带血的草根,大咧咧的从藏身处站了起来。
“喂喂,我说,你们用得着这么卖力吗?都追了一夜了,不觉得困吗?就算你们不困,小爷我也是困了。”
看着突然现身的李沐风,郑文胜心中有着一刹那的失神,但很快就大声道:“上,给我杀了他!”
见对方没有谈的意思,李沐风也不啰嗦,提刀向前,在一名黑匪挥刀之际,手起刀落,直接将其斩杀。
同时,李沐风脚步不停,在闪身后撞开一名挡在身前的黑匪后,开始大步狂奔,同时手中不停的挥刀,或格挡或砍杀拦路的黑匪。
在这种不管不顾的冲锋下,他刚粗略包扎的后背再一次被砍伤,衣服上划开了一道大口子,里面血肉翻滚,鲜血直流。
作为这一刀的代价,此刻李沐风距离郑文胜只有二十步,可是,在这个距离李沐风任就无法对郑文亮出刀,而他的机会只有一次。
刺啦,又一刀划破衣服,在李沐风的身上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可是,李沐风脚步不停,根本就不管不顾,双眼死死的盯着郑文胜,同时心中不停的默数着步数。
十九步、十五步、十二步……
在数到第十步的时候,李沐风嘴角一勾,用看死人的目光看着郑文胜。
似是察觉不妥,郑文胜刚准备后退,却见李沐风已然跃起,一抹刀光划破空气向他而来。
同时,李沐风一声大喝:“死!”
倾尽全力的一记“拔刀斩”直接斩断格挡的长刀,在郑文胜的脸上划出一道血线,紧接着,整个人便如同被分成两个等份的豆腐,尸体向着两边倒去。
用尽浑身气力的李沐风拄着刀,勉强保持自己不倒,同时扭头看向身后的黑匪。
李沐风悍然斩杀郑文胜的确让这群黑匪感到恐惧和害怕,但这却还不足以吓退刀口舔血的他们,必死的事他们怕,但只要有一丝希望,他们便敢拼命。
对于这群黑匪,李沐风想法太过简单,也太理想,以为只要杀掉带头之人,其他人便会害怕胆怯。只是,他也不想想,随随便便就害怕了,他们这群黑匪还能在土匪窝里存活吗?
看着一名黑匪一脸狂喜的挥刀砍向自己的脑袋,李沐风心有不甘,却不得不闭上眼,静静的等待死亡。
然而,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随之耳边传来了一个个黑匪到底的声音。
睁开眼,李沐风就看到一道白色的身形向前而行,在他的身后躺了一地的黑匪尸体,显然,他们都是被白衣人所杀。
来不及震惊来人的手段,心中松了一口气的李沐风直感觉眼前一黑,整个人倾斜着倒向了一旁的枯草之中。
听到身后传来的倒地之声,纳兰玉容身形一顿,想到李沐风之前使出的一刀,她还是停下脚步,转身将昏死过去的李沐风提在手下,向着远处掠去。
……
“大哥,我看那小子邪乎的很,估计是那个用刀大派里出来出来历练的天才弟子,刀法凌厉,出手狠辣果决,而且刀法……”
密室之外,已经用白布条裹住脖子上伤口的血猪恭恭敬敬的汇报着情况,将自己看到的和心中的猜测都说了出来。
虽然,此刻密室中的黑袍看不见他,可他依旧表现的足够谦卑,低着头,不敢随便的投注目光。
整个黑匪中只有他知道,眼前之人是黑匪大当家“黑袍”,但却不是之前的黑袍,而是他密室之人冒名顶替了之前的黑袍。
而与大当家“黑袍”最是熟稔的血猪,还没察觉出不对劲,便被对方下一种奇毒给控制,每三天需要服用一次解毒丹,否则便会精神错乱、真气暴体而亡。
所以,对于眼前来历古怪之人,他始终保持着足够的敬畏,只希望对方有一天能够大发善心,将解药交给他。
看了眼碗中浑浊的液体,舞彩凤不满的瞪了眼一旁漆黑药罐中爬出来的雪白小蛇,气闷道:“小白菜,你没事跑出来干嘛,快点给我进去,不然我生气了。”
声音轻灵悦耳,带着少女独有的柔和,给人一种江南女子的婉约之感。
当然,前提是不知道对方的秉性,否则,就会和此时血猪心中的想法一样:这就是个小魔头!
似乎是感觉到主人的不开心,被叫做小白菜的雪白小蛇钻入黑袍之中,在她的脸庞便吐着蛇信,舔着女子凝脂般白皙的脸颊。
女子心情如雨后彩虹,很快就“咯咯”的笑了起来,摸着小白菜的脑袋,对着门外的血猪,干咳一声,随即装着黑袍的语气道:“好了,二当家的,这件事我会去处理,你就不用管了,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