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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陈茶香更浓(六十六)(1 / 2)

记得师父曾说他痴妄,打南边来的一阵风,

还记得早前说过的那句话:你是檐下雨露,人人持伞嫌凉。他是灵芝瑞草,万众求之不得。

芝草云英,人生萍聚。

浮萍无根,南风过境,终归是要散的。

可师父也说,人活着图个安稳顺遂就好,若是一生江湖难有安室,那就求个自在快活也是好的。

人生路远总是不断地做选择,得不到的东西就退而求其次好了,也没什么过不去的。

师父教的是,得不到就算了,凑活吧。

有个一亩三分地,有一个挣钱养家傍身技,这就实实心满意足了,何必非要求登阁拜相做人臣呢。

可十安心里的退而求其次是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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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珈蓝寺巅,谨之冒死上贼山传得沸沸扬扬,胸口箭矢未取出,半身鲜血将衣袍都染红了,脸色苍白的像女儿家的脂粉妆,撑着一口气虽说不出话也强撑神智,要郑欢送他回小园子。

那时大雪犹如今,他拖着病体一步一个深深的雪印子走回小园子。

他对郑欢说:“回去照看他吧。”

“他如今,只能对你说两句真话了。”

那时他走出张府,并非全是因为谨之心上的挂念,更多的是心疼。心疼他甚至在父母面前,都不能肆意地做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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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趟来,十安想的确实是退而其次的;帮不上就算了,赶来见一面也好。

万一是最后一面呢,能争的就争一争吧。

得不到可以等一等,帮不上的也可以放一放。

见这一面不怎么样,但起码能在他举步维艰无人可信时,听他说两句真心话,听他诉诉苦说说怨,讲讲自己的无可奈何。

原本想着进了京城后,商队停下来就可以道谢离去了,谁知商队走偏了路,这一看就不是去酒馆客栈的道儿,车马身周全是商队的彪形护卫绕车跟着,已然叫人察觉不对了。

领队的商人收了那副市侩的嘴脸,不苟言笑的神情还有些叫人发怵。

只听他说,临街半路下车引人注意,还是到僻静处再下车的好。

话听着没毛病,只是态度与语气充满了压迫力,摆明了不可反驳。估客无利何以成商,如此行事不像是寻常行商走贩之人,十安心生不安但此时再去思量什么用意也来不及了,只好走一步算一步,看着办就是。

这才有了两日后,谨之收到信件的事。

谨之这原本正想着大雪封路怎么送消息出去,答应了阿江要帮把他心心念念的靴子给拿回京来啊,要不那傻大个儿不跟你急就是跟你闹,半点儿男儿气概都没有了。

阿江人好但直心眼,小河话少但谨慎妥帖,两个人要是成了也算是一桩美事。

只是如今满城都是太子和登王的人,只等一个时机就能取而代之了,谨之如果想办法送信去江南岂不是白白露了十安的行踪,枉费阿欢身前为他的一番筹谋。

谁知这头刚应了阿江,转过身来阿江就收到了小河做的冬靴,上头也确实绣着江南独有的花样式且还带着一封书信。

书信上头写着的是交予谨之少爷,阿江不敢拆看,只是兴高采烈地抱着靴子一路跑进院子去找少爷,把信教到他手里。这还不忘高兴地谢爷几句,要不是爷的安排,这靴子哪能这么快就送进京呢。

谨之拿着信,神色却忽而紧张了起来,此情此景他如何能轻举妄动,即便是成了也不能插上翅膀来一夜之间就把信件送到了盛京府上来。

阿江高兴得忘乎所以,直夸小河姐姐的手艺好,哪里想得到这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必然是有偿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

拆信一瞧竟然是登王的亲笔,要他去登王府一叙,有事相商。

登王能有什么事好说的,两人从前虽然算不上死敌但也是从不往来的对家儿,如今皇上还不知道登王是太子一党的人勉强可以瞒着,一旦知道了,张家首当其冲是要临难的。更别说什么上门一叙了,能有什么好事可论。

阿江怀抱着冬靴爱不释手,看了又看,里里外外翻了翻,打小练武的老茧手划过绣样儿丝线,柔软得在心头上都留下了痕。

抬头一看爷拿着信有些凄然,疑问道:“爷,怎么了?信里不好吗?”

“没有。”谨之扯着嘴角笑得不自在,叠折信纸又放进了信封里,道:“靴子不试试吗?”

正说着,抬手把信扔进了取暖的碳炉里去,转过身来看着阿江那痴汉脸,笑道:“终是如愿了。”

阿江有些不好意思,难得是铁汉羞涩起来了,抚摸着靴子,笑道:“我…我等过年了穿。”

一双靴子罢了,穿旧了就再买一双。总归咱们大少爷也亏待不了他,只不过这靴子不是说买就买得了的,那是他盼了好久好久才来的。

谨之看着他笑竟看出几分羡慕来了,若是自己不是张家的少爷,今时今日又会是各种情景。或许,是生于贫寒,一世为生计与家宅所累,但也许会有个心爱的人相伴一生濡沫白首。

算了,有得有失,有好有坏,这一辈子也够了。

谨之道:“我要出去一趟,你命人给我备车吧。”

“好嘞!”阿江应和得干脆,这便要安排出门的事宜了。

谨之又喊住了他:“你就别跟着我出门了。”

可,可从前都是跟着的呀。

阿江憨傻地在原地有些茫然无措。

爷只道:“留着替我看院子,我出去是要瞒着旁人的。”

不能让你看见心上人受委屈啊。

阿江听了话就舒了心,乐呵呵地小跑去后门备车马了,看样子那靴子该在怀里抱好几天了。

他心地良善耿直,要是跟着去了,知道登王持之以柄,拿住了小河在手,岂不是又要跟着心急慌乱一场。

他便这样去了,孤身入营。

登王也不见得是摆好了鸿门宴等着他,毕竟太子殿下看重谨之,杀张谨之可不像布局杀郑欢那样简单,总是有那点儿情份在,东宫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谨之的车马停在城东的一处私宅后门,打从后门进了院子后,寻一空房换了身轻便的衣裳以腿脚之轻功避开众人,来到了登王府小门处。

登王已等候多时,见他孤身来了还有些好奇,抬眸去看他身后寻了两眼。

笑道:“一个人来的?”

既然靴子送到了张家门前,又何必再拐弯抹角装痴作傻,这大雪封路的日子能拿到东西,若不是人在他们手里攥着那就是江南被他们盯上了。总之无论哪一个,说破天就是登王已经发现了郑欢珈蓝寺巅绑的那个人不是真正的江南名伶崔十安。

谨之也懒得唱戏,走向登王桌前对座的位置,撩袍坐下,道:“王爷还想看谁?”

有这样的把柄在手里,筹谋一番也是能拿下张家的,既不张扬又不生事,私下里通信让他来府,必然是要事密谈另有一番商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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