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厉的刀锋, 劈开平静的空气。
雪亮的光芒仿佛闪电,快速出现又湮没在转瞬之间。
呼吸平静, 不论何时都要保持心境。
只有情绪稳定,握着刀的手,才能稳。
这是福泽谕吉,一直以来接受到的教导。
他收回刀,看着面前倒在雪地里,捂着脖颈,说不出话的男人,安静的收刀回鞘,转身, 身影消失在来来往往的街头人流之中。
只剩下,巷子里, 趴伏在地面上,无人问津, 随着血液的流失而逐渐冰冷的尸体。
他是一个杀手,效力于国家。
尸位素餐的政要, 行事荒唐的高官,污迹累累的商人, 都是他的目标。
只要是上面派下来的任务, 他都会执行。
但是,年少的热血,总会冷却。
福泽谕吉等发现,自己对着泼洒而出的热血已经逐渐失去了任何情绪的时候,他已经年近三十。
让他无法接受的是, 他原本一直在抹杀于国不利的存在, 但是因为异能力战争的缘故, 勤恳而有能力,有着不错手腕的人,只因为对于战争的反抗态度,也出现在了他的抹杀名单之上。
福泽谕吉一路安静的汇报了任务完成之后,脚步却没有像是以往一样直接回到自己的家,而是去了路边常去的居酒屋。
是他错了吗?还是,错的,是这个国家?
坐在居酒屋,面前摆着小小的酒壶和酒盅。
风雪忽然大了起来,是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身上夹杂着风雪和硝烟味道的人大大咧咧的直接坐在了他的身侧,手套上还带着雪渣,便拍在了他的肩颈上。
这气息,太过熟悉,以至于不会触发他的自动防御机制。
“哈哈哈做的不错嘛,福泽。”
年幼时的朋友,与他一起习练古武术的发小,和他有着同样身份的福地樱痴拍在他的肩上,腿一抬,坐在了他的身边。
“哈哈,为了庆祝你成功的完成了又一个艰巨的任务,我们来喝酒怎么样?”
福地樱痴,一个有着武士精神,同时有着一头张扬的发丝的男人。
他与福泽谕吉不同,福泽谕吉是安静的,沉默的,而福地樱痴是张扬的,明亮的。
他们两个虽然一起长大,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性格。他太张扬,不适合杀手的行当。
而也因此,福地樱痴在之前不久,加入了国家成立的猎犬组织。
“你也刚刚回来?”
福地樱痴说到任务,也不隐瞒,大大方方的说了出来,“我的任务是保密的,所以不能和你说啦,不过任务很顺利哦~”
福泽谕吉点头,“那就好。”
“哎,清酒?说起来我这里有从隔壁国家弄过来的烈酒,要不要不醉不休?”
福泽谕吉微微皱眉,“这样的酒……你不是才做了……”
“哎,还不一定能活多久呢,管那么多做什么?说不定不等后遗症到,我就已经死了,在意那么多,就没意思啦,啊,老板,我们准备喝醉,就不在你这里打扰啦,来十壶酒~”
居酒屋的老板拿着酒壶过来,“哎呀又要这样,你们两个光棍喝醉了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要不干脆来我家啊,好歹有人等你们醉了盖个被子也好。”
“哈哈哈哈不必啦,多谢,这就走啦!”
曾经也是军人的老板打了个招呼,看着两人消失在风雪之中的背影,起身,拿着拖布擦干净两人曾来过的湿漉漉脚印。
之后,没有多久,福泽谕吉上呈了辞职的信笺。
虽然耿直如他,也知道自己不想继续杀人这种话是不好直接说的,直说自己感觉到身体机能有所下降,或许不能继续为政府工作,询问是否有合适他的保镖工作。
显然,对于兢兢业业,几乎无一败绩的福泽谕吉,上面的人也有着足够的耐心。
他的问题,很快得到了反馈。
他被派遣来给作为谈判人员,津岛源右卫门的保镖。
前来袭击和谈人员的,甚至都不一定是杀手。
有一点异能力的年轻人,不肯接受失败,只想继续战斗下去。
或许有一颗爱国的心,但是目光短浅,只能成为国家向前迈进的踏脚石。
这么想着,他轻巧的从遮挡了路的年轻人头顶跃过,轻巧的,如同过往的每一次一般,取走了那人的性命。
回过头,挡路的那人是个里面穿着军装,外面却穿着白大褂的年轻人。
他的手上,还牵着一个金发的女孩子。
福泽谕吉微微蹙眉,看了他一眼,平静的解释了这里发生的事情。
“我是津岛议员的私人保镖,刚刚是追杀对津岛议员出手的人,你是军医吧,现在的局势混乱,尽快回去的好。”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明明事情已经解决,他却,更加烦躁了起来。
之后,大使馆遭袭,那些人突破了外围的守护,进入到了大使馆的内部。
津岛议员忧心和谈不得不因此中止,连忙催促了他去。
而当他抵达的时候,却在楼宇之后,看到了熟悉的人影。
雪亮的刀锋,从已经被斩成两段的人身上收回,穿着斗篷的人抬起头,张扬的胡须像是一对展翅欲飞的翅膀。
“啊,福泽!你也来了!”
那是,福地樱痴,他目前,正最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的人。
福泽谕吉吸了口气。
是了,他们是刀,被握在政府手上的刀。所以,在使用他们的时候,一把刀,凭什么求得一个解释呢?
福泽谕吉平静的接受了。
只是,他这次,依然没有和还未意识到他们即将分道扬镳的福地樱痴,说出他即将脱离的未来。
世界如此,生活如此,不得不接受,如此而已。
谁也没有办法,能够挣脱现世。
但是,出乎福泽谕吉预料的是,事情的结果,远比他预计的要好上许多。
之前他曾见过的,拉着女孩子的手出现在他面前的军医,救下了原本必死的敢死队的成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