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之前瞿式耜对自己能被擢升到首辅位置受宠若惊,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后来从王承恩嘴里得知,这是太子殿下向陛下进言推荐了自己,不然首辅往后推二十年只怕都轮不到自己来做。
公允地说,太子爷对自己亦有提携之恩,瞿式耜也就不希望北都沦陷,更不愿意听到东虏俘获太子甚至大明皇后的消息。
对于可以飞天之物,瞿式耜是不大相信的,然而从北都来的人,上到崇祯皇帝,下至官吏家眷,都亲口承认了。
口径惊人的一致,而且有人更是描述地惟妙惟肖,不由让人浮想联翩,如此看来,飞艇便是真实存在之物了。
“首辅之言亦是我等所想,祝殿下率领王师力克顽敌!”
钱谦益很适时地举起了酒杯,开始遥祝太子,众人自然也要跟着举杯。
这推杯换盏的场面非常符合“前方吃紧后方紧吃”的梗概!
钱谦益心里是很矛盾的,既希望太子不能太过得意,又不想看到北都被东虏攻占。
一旦北都失守,只恐东虏三十万铁蹄会迅速南下,参照当年金军灭辽后即刻南下攻宋。
没有岳飞那样的名将,凭借屡战屡败的王师,真能守住两淮防线么?
若是这条防线再失守,长江天险便被双方所均分了。
就隔着一条江,南都面对数十万虎视眈眈的东虏大军,又如何能守得住?
让东虏从某处从容过江,直捣江南腹地,那大明帝国也就要崩塌了。
故而经过反复思索,钱谦益认为最好的结果便是让太子与虏酋斗个两败俱伤。
退一步说,不论北都是否失守,东虏大军都无力南下。
但这只是自己的臆想而已,钱谦益也知道不能当真。
“首辅,明日廷议,我等是否需要向陛下进言,加强两淮与长江防线?”
张肯堂是非常担心北都那里的战事了,真顶不住东虏大军的话,那南廷这边就要早作打算,未雨绸缪了。
“载宁所言极是,自然须固守此两道防线,尤以淮河防线为重,自古守江必守淮!”
瞿式耜表面上同意张肯堂的建议,可是心里在苦笑,除了朱大典的人马,那还有兵力固守淮河防线?
实在不行,就只能上奏陛下,将洪承畴所率的部分人马拉过来充数了,否则没有三五万人,是断然守不住淮河防线的。
真有五万人马也不一定能守住,但至少能够让心里安稳一些,不至于每天醒来就要担心清军攻破这条防线,直取长江北岸的重镇扬州。
“可不知如何筹得数万人马?”
张肯堂当然明白淮河防线的重要性,但是现在一来缺人,二来缺钱,没人没钱,靠嘴来固守?
“现行募兵只恐晚矣,为今之计,要么调集南方各地驻军前来勤王,要么请镇海伯派上万兵马北上驰援!”
募兵根本就不能打仗,当须编练数月方可成军,否则即使拉到战场,面对东虏铁骑,也是一击即溃。
瞿式耜只能将过半的希望寄托到郑芝龙身上,毕竟福建一隅是整个南廷辖区里的划外之地。
郑芝龙叱咤海上多年,兵马逾十万,战船过千艘,勤王乃是其份内之事,若是战况急转直下,可向陛下进言,为其直接封侯。
“眼下也只得如此这般了,只是这郑芝龙前番上奏朝廷说是已派人马北上驰援,加之所部正与红夷在东番激战,再命其二次发兵……”
对于郑芝龙这个前海盗头目,张肯堂多半不大相信其许诺,但形势如此,手里有兵,即便朝廷无人可依,也有极大的话语权。
郑氏集团的实力几乎比唐末的某个藩镇还要强大,屡遭东虏所败,现在朝廷是不得不依靠郑芝龙了。
别说暗地里听封不听调的郑芝龙,即便是官军将领,阳奉阴违的事情也没少干,为了多拿赏银,杀良冒功更是屡见不鲜。
“据说郑芝龙已将其长子郑森送至北都,作为殿下学徒,足可见其赤胆忠心!”
瞿式耜也不敢为郑芝龙打包票,不过还是能举出一个例子的,既然北都遭围,那么郑森也在城中,为了这个儿子,郑芝龙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嘶……这倒是!”
在座的众人也听说了这个消息,想来此为太子拉拢郑芝龙的一招,没想到在紧要关头还用上了。
“东虏不善水战,不论是两淮还是长江,若有镇海伯的战船助阵,自然可固若金汤!”
南船北马,在三国时期便定下了基调,曹操的数十万大军也因为不擅水战而折戟赤壁。
瞿式耜认为只须调集大量战船,仿效赵宋将领韩世忠那般水战策略,便可力退东虏铁骑。
不过即使北都那边已经陷入苦战,南都这边依旧歌舞升平,丝毫感觉不到战事的影响。
钱谦益府上已有不少靓丽舞女,一边饮酒谈话,一边欣赏歌舞,岂不悠哉游哉?
入冬之后天黑的很早,钱谦益便遣人将买的新式油灯点上。
在数盏油灯的照映之下,偌大的厅堂里瞬间变得明亮起来。
“此灯甚好!”
张肯堂捋着胡子看着灯光,仿佛这灯光比不远处的舞女还要引人入胜。
“可惜府上只购得六盏!”
钱谦益当然知道这灯的妙处,不然就不会花高价购买了。
他还想买至少十余盏,可惜畿辅被兵之后,此灯在南都就变得有价无市了。
你就算开出一百两的天价,也买不着一盏了,大内倒是有,你敢跟皇帝抢油灯么?
一盏大号油灯售价二十两,你还别嫌贵,概不还价,有还价的工夫,油灯便让旁人买走了。
尤其是各行各业的富商,特别喜欢这种又好看又明亮的油灯。
哪怕是两淮盐商,也是一边骂太子,一边买太子所创的油灯。
江南手工业发达,倒是有人见到此物有利可图,打算加以仿制后售卖。
可是随后便发现诸多问题,即使作出如此灯身铁艺,玻璃灯罩也是委实难弄的。
最致命的是,从陕西运来的黑油,点燃之后,亮度逊于灯油不说,还冒出大股的黑烟,极为呛人。
从对比可知,黑油与灯油虽然相似,却貌似是两种油料,后者绝非轻易可被前者所替换。
不掌握灯油的奥秘,便决计无法让仿制的油灯达到同等级别的明亮程度。
若想探得此等机密,便须进入位于北都的石油工厂方可得知。
现北都被围,不论如何是不可能尽快得知了,最快也要明年开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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