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拖儿拆开落笔杨姓的书信,里面儿是意料之中那位从未谋面的姑母的书信,出乎意料的没有谈及任何有关于北境以及政事,只道了一些他母亲与她的旧事,兼之这些年的思亲之情。
信中多有谈及温多娜性子与她祖母相似,皆是鲜亮活泼的性子,最是惹人疼爱。她无儿无女,临老了方才又见到血脉至亲,心中的感激无以言表,当真儿是老天垂怜。
他这唯一的血脉后人成亲之时,她莫说是备下厚礼,便是连知晓都不曾得知,虽天意弄人,然终究心中多有遗憾。
故而这份情,她且也不知如何补偿,且也只与温多娜相熟,故而会径直补偿到温多娜身上,他且好好儿的,温多娜兄妹于京城,她这姑祖母护得住,没人能随意欺辱了去。
拖拖儿将书信压在案几之上,心下却是复杂的紧,他本以为这家书之中便是不如何与他道归附之事,便也多有暗示。
这般儿细腻的关切之情,这些年,自他母亲离世之后,便在无人与他这般儿殷殷关切,若说心下半点儿动容也无,且又如何可能?
然而今的他,却也不是年幼之时,这般儿的关切之言虽心下动容,心下且同样警惕的紧。
他的母仇且又是当年的那些个罪魁祸首死了便够了,当初掺和在里面的部族,谁又是无辜的?
既无无辜之人,自当与他母亲以死赎罪。
拖拖儿翻箱倒柜寻出来一个老旧的梨花木的匣子,摸出来一把钥匙,小心的开了匣子上的锁,匣子里只有一只精巧的蝴蝶珠钗,因着没人精心打理,珠钗瞧着失了许多的光彩,似是明珠蒙尘。
拖拖儿小心的将珠钗取了出来,细细的思量,他母亲当年珍视之物并不多,只一只珠钗,半块儿鲤鱼佩。
自他母亲离世之后,旁的遗物便罢了,唯独这珠钗与鲤鱼佩,拖拖儿却是走到那儿便带到那儿,鲤鱼佩一直挂在他的脖子上,珠钗却是少有把玩,他痴情于萧氏的女儿,怎又能有旁的女子的物件儿?
只怕不知会生多少的事端,况他母亲与这草原却也是不得提及的隐晦,他护不住自个儿的母亲,且能叫她身后且也不得安宁?
拖拖儿将珠钗拿在手中把玩了许久方才复又将珠钗放了回去,连着那一封家书且也一道儿放了进去。
他母亲生前素爱桃花,故而他是为桃夭,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拖拖儿只觉着苦涩的紧。
他生来粗犷,却是写得一手娟秀的好字,中原之人于草原而言比之草原上的奴隶还要卑贱,便是他母亲这般儿秀丽的女子,于草原且也不过是买来的舞姬罢了,更遑论其他,
至于那大家闺秀的生世便是猜测到且又如何?半点儿也不能阻拦这些人诬陷,诋毁于他的母亲。
故而拖拖儿除去年幼之时,由着母亲教识了些字,读了些书,却是在没有一个周人的夫子。
故而这一手的字,且也是临摹他母亲留下的遗迹罢了,于女子之中,他母亲的字且也是磅礴大气,然于男子而言终究娟秀了些。
提笔斟酌着写了一纸书信,却也不谈旁的,不过是与他远在京城的姑母杨贵妃请安,以及说了些他母亲的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