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拿手帕捂着唇，一直在咳嗽。
唇色苍白，像是一件颜色艳丽的衣服，在反复被洗过无数次之后，褪去了本来明媚的颜色，只剩下一点淡淡的，几乎可以忽略的粉。
大约是最近遇到了烦心事，他眉心笼着一层黑色，让他那双带着双光的上挑凤眼之中，也沁出冷意。
他胸肺处显然极为难受，却忍着没有用力咳，只是压抑的，低低的，将那些翻涌的气浪全部压在身体里。
这样的咳嗽声，听得程澄心肝脾肺肾都不舒服。
过了约莫三分钟，男人的咳嗽声才平息下来，说话的声调还带着虚弱。
“这是我重新帮你找的各大产品供应商，合同模板我已经拟好，你随时可以去跟他们签字，今天老太太找你多半是为了这事，你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现在把合同内容看一看，免得一会答不上来被苏芷挑错！”
到底是底子都败光了，自己的血输进他体内，也维持不了太长的时间。
程澄睨了那叠厚厚的合同一眼，便低着头开始抠指甲：“不用，我早有准备！”
前几天做的美甲，中指处掉了一小块，看着格外难受，她想把剩下的也抠掉。
穆霭握住她的手腕，声音压抑着：“程澄……”
尾音处还带着刚刚咳嗽之后的气音，听上去包含了诸如你别任性，安分一点，乖乖听我话，别让我费这么多精神这诸多的情绪。
咳嗽之声又在车厢内响起。
开车的张达不想听两人争吵，这时候为自己的主子说了一句好话：“程小姐，穆总他这几天在处理完公司的事情后，一直在亲自出面来沟通这些事，都忙到凌晨一两点才睡呢！”
要知道，他家主子很注重养生，从来都是十点以前就睡了的。
程澄突然就烦躁起来，她一把甩开男人的手，抬眸跟他对视，一字一句：“穆霭，我不是个草包，我有能力处理好这些事！如果我真的搞不定，我会来找你帮忙！你照顾好你的病秧子身体就好！”
“别到时候穆氏没收回，自己先病死了！”
最后一句，她几乎是气急败坏喊出来的。
吼完之后，她就觉得似乎太过了。
但她秉性如此，这会拉不下颜面道歉。
穆霭凝着程澄浅棕色的瞳孔，脸上的沉郁和隐瞒如流云一般散去，素来冷峻的 眉眼舒展开，竟是微微笑了笑：“我知道了，我不会让你守活寡！”
“我不是那个意思！”程澄红了耳根，“咱们现在离婚了，你死了跟我没关系，再说，就算你真是我老公，我也不会为你守寡！”
这人有病吧！
她骂他，他竟然还笑！
“咳咳咳……好！”
好什么好？
这个好又是什么意思？
程澄怒目而视：“穆霭，我不单单只是花瓶，希望你以后像个合作伙伴而不是提线木偶一样对待我！”
车厢内陷入短暂的沉默，约莫几秒之后，男人的声音轻轻的响起：“我只是想帮你搞定这些的人是我，而不是楚天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