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走近,只在巷子口,谢处耘已是见得沿途森严,兵卒们披甲挂盔列队巡视,又有队列集结,再走得近,更见衙门大门大开,众多将士出出进进,人人都面色严肃,步伐匆忙。
谢处耘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把马拉停,几乎是滚了下来,飞也似的进了大门。
若是从前的他,怕是早已忍不住随手扯过一个兵将就要问话,可究竟在阵前半载,又亲身打过仗,实在进益良多,晓得要是涉及军情,不能外泄,强忍着奔进了后衙。
一路走,一路更见无数人以跑作步,待得到了后衙,里头却是安静极了,只见得兵卒层层围护,人人手中持着兵械,平日里毫无守卫的地方也已经设栏设卡,从前盏茶的路,谢处耘这一回生生走出了一倍的时间。
好容易见到郭保吉所在的公厅,彼处大门紧闭,门外候着许多人,有些面带焦虑之色,有人却是跃跃欲试的模样。
他大步向前,还未走到门口,那些个人已是通通让得开去,不约而同地叫他道:“小将军。”、“小将军回来了?”
谢处耘此时心急,只觉得众人称谓奇怪,放在往日,少有不带姓的,众人不是叫“谢将军”,就是叫“谢小将军”,此时人人默契地将那姓氏抹去,却是没有深究,走到门口,正要问话,早有护卫官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道:“小将军可算回来了,监司等你等了半日。”
说完这话,忙拍门道:“监司,小将军到了。”
隔着门,尚未听得郭保吉回话,那门倒是从里头拉开了。
谢处耘站在门口,抬头一看,见得来开门的是裴继安,正要叫,却见对面人一脸肃然,面色微沉,只同他颔了颔首,也不说什么,只让了一步,叫他进去。
等到谢处耘进了门,裴继安就立在门边,也不说什么,只是伸手示意了一下里头郭保吉。
谢处耘心中说不上来是什么情绪,隐隐已是察觉有些不对,原本一路紧赶慢赶,到得此时,走路的速度反而比起寻常还要慢了不少。
郭保吉却也不催,只静静坐在桌案后头,身上也披了甲,见得谢处耘进来,就抬头看他,并不说话,也没有旁的动作,仿佛一块人形石头一般,总是打雷闪电,也不会有丝毫动作。
通共也就几步路,谢处耘走得再慢,没花多久,也到了郭保吉跟前。
他此时仍旧抱着一丝侥幸,强笑着问道:“监司唤我来,可是西贼有什么动向?”
郭保吉仍不说话,只拿一双眼睛看他,表情似悲似怒,原本平放在桌面上的手也握成了拳头。
谢处耘心中不安更甚,忙又问道:“监司?”
郭保吉慢慢闭上了眼睛,低声道:“继安……”
裴继安先还站在门口,此时听得他叫,不得不跟了进来。
谢处耘忙转过头,看向裴继安,问道:“三哥?”
裴继安道:“今日京中传信……”
他一面说,一面却看向了郭保吉。
郭保吉只犹豫了一下,也不用裴继安把话说完,已是道:“今日得了信,陛下说我私通夏州,私设榷场,要将我缉拿回京,使者已发至半路,用不得一日就能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