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的第一天,全国放假,属臣们也都回家去了,侯府里冷冷清清的。
聂伤难得清闲下来,却不能陪着女秧,而是搬到了侯城西南的一座庄园里居住。
任彭巫师的袭击不知什么时候会来,他担心伤到女秧,只能远离侯城,自己一个人应对危险。
为了不引起敌方怀疑,他假做到此行猎,带着数十护卫,沿着浑河追猎鸟兽。
河边本来有大片的滩涂和芦苇丛,如今都被填平了,变成了农田。
河边到处都是垦荒人,人来车往很是繁忙,烧荒的烟火遍布两岸。鸟兽被惊跑了,骑马跑了一趟,稀稀拉拉没见几只,只射到了几只野兔和狐狸。
“哪有到这种地方打猎的?”
聂伤举起手里的弓,斥责身边的彘:“这就是你挑选的地方,瞎子都能看出我们不是来打猎的!”
彘呲着牙道:“上次我来的时候,这里猎物挺多的呀,怎么才小半年时间,就被推平了?”
“要不换个地方,或者另外找个借口?”
聂伤瞪了他一眼,四下里望了一圈,朝着北边一指,说道:“去那里!”
马蹄轰响,队伍拐上小路,行了四五里地,前方山脚下出现了一个小湖。湖岸西面是几排高脚屋,许多形貌怪异的人形生物正在水边活动。正是圈养鱼人的鱼霸村。
村边建了一圈围栏,将小湖围住,大门正对道路。
看村子的都是女兵,几个手持武器的壮妇正坐在门口的草屋里闲聊,见到聂伤一行人奔至,急忙出来迎接。
“你们戍长呢?”
聂伤见村里只有不多几个守卫,都懒洋洋的四处晒太阳,纪律十分涣散,皱眉问道。
一个小头目模样的壮妇忙道:“戍长昨天到侯城吃酒去了,早上刚回来,酒吃醉了,正在睡觉。”
“这惫懒肥婆!”
聂伤心中骂了一句,又问那壮妇:“你们为何只有这几个人值守,其他人呢?”
壮妇弯腰答道:“这几日除夕节放假,戍长也让我们轮流休沐,我们分了三班,每班休两天。所以人少。”
聂伤听的更加不悦,不为难她一个普通戍卒,打马走进村子,直往村子最大的一座堂屋而去。
一进村就闻到一股浓重的鱼腥味,水边到处都是戏水的鱼人,湖里也有许多身影在游泳,个个游得飞快,变着花样游,就像一群海豹一样。
见到马队进村,鱼人小孩欢呼一声,都围了上来,水里的也都急急游上岸来看热闹,成年母鱼人则畏畏缩缩的躲回了高脚屋里,在窗口露着半张脸偷看。
“这么冷的天,他们还玩水,不冷吗?”
聂伤见鱼人小孩都没穿衣服,身上湿漉漉的,头发上滴着水,却丝毫没有怕冷样子,很是惊讶。
鱼人小孩不但不怕冷,还不怕生人,一个个兴奋笑着,努力挤到跟前,好奇的打量着来人。
众人身下的马匹尤其吸引他们,都对马匹指指点点,叽里呱啦的谈论着,还有的伸出长蹼的小手要摸马,被骑士及时斥退。
“怎么如此大胆,比凡人的小孩还要莽撞,没有一点警惕心。”
聂伤用脚轻轻拨开靠近的小鱼人,对这些鱼人小孩的好奇心很是疑惑。
淡水鱼人本来就生存环境恶劣,已经处在灭绝边缘了,应该非常警惕、惧怕凡人才是,可还是如此没心没肺,嫌命长吗?
他又看向躲在屋里的母鱼人,这些成年鱼人的表现正常多了,知道害怕,知道躲避陌生生物。
“难道他们种族都是这样,小时候心理有缺陷,直到长大了才会完善吗?”
聂伤才发现这种现象,感觉很是奇怪。
世间所有生灵幼时都很弱小,为了自保,每一种生物幼体都有极高的警惕性和自保意识,成年后才会渐渐减弱。这种鱼人的情况竟然相反!
完全不合理呀,这会造成幼体大量死亡,这样的种群是不可能延续至今的,几代内就得完蛋。
“待会要仔细打问清楚。”
他心里想着,很快就到了大屋门口。
早有女戍卒通报了鱼霸村戍长,马队刚到门前,就见那戍长蓬头散发,衣衫不整,歪歪斜斜的奔出门来,迷迷糊糊的向聂伤施礼:“伤,大过年的你不在家里陪秧,咋到这里来了?”
“你这肥婆,真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聂伤看着戍长模样,气不打一处来,跳下马就给了她一鞭子,喝道:“你就是这样值守的?“
这戍长正是熊女。
此女皮厚肉糙,背上挨了一鞭子跟挠痒痒一样,只是转了下肩膀,委屈的说道:“我、我不是……不是放假了吗?主人派人让我过去吃酒,我才过去的,所以,回来晚了嘛。”
她口中的主人就是女秧,昨天女秧的确请她过去吃了一顿饭。
但绝没有给她太多酒,而且一早过去,还没等中午就让她回来了,连食堂的聚餐都没有参加,怎么可能耽误她回村?
“这婆娘从侯府出来,一定又到哪家吃酒去了,她剑舍的斗奴老友多,想是挨个吃了个遍。哼,还敢撒谎骗我!”
聂伤心中大骂,不想追究她在哪里吃酒,只是质问道:“军营、驻守地不能吃酒醉酒,你不晓得军令吗?还有,你们是戍卒,平日里就有轮换休沐。戍卒节日无休,你却给私自给手下放假,你知道你违反了军令吗?”
熊女不服气嘟囔道:“过年了嘛,让大伙也放松放松,整天守在村里无事可做,有多憋闷你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