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耆军在拂晓时乘坐微国人的渡船渡过大河,踏上了河北地面,往西行了一日,晚间在膏鱼国过夜。
这膏鱼国乃是一个大渔村,国人皆以河上捕鱼为业,其国出产肥鱼,远近闻名。
商帝盘庚迁殷时,路过此处,食用当地渔人献上的鱼羹,大为赞叹,称为‘膏鱼’,并封此地村邑为膏鱼国,渔人首领为国主。
膏鱼国十分弱小,只有数千人口,现依附微国,得了微国吩咐,为斗耆军提供了住处和食物。
聂伤听闻膏鱼大名,便想一尝美味。念头刚起,膏鱼国国主就带人送来了几十条膏鱼,并有擅烹膏鱼的厨工专门来给聂伤烹调。
聂伤看到那膏鱼时,不禁微笑起来。此鱼身宽鳞大,黄里泛红,口角有须,原来就是后世的黄河鲤鱼!
膏鱼国主是个皮肤粗糙的中年渔夫,说现在秋高鱼肥,河中大鱼群聚,也易捕捞,斗耆国客人来的正是时候,请聂侯一尝膏鱼之美。
他们送来的黄河鲤鱼都十分肥大,最小都有六七斤重,最大的足有三十多斤,不过也只够全军熬点汤喝。
聂伤见他们只是拎着这点鱼来劳军,再无其他粮食,很有些恼火。
那厨工制作的一盆炖鱼使用了大量调味品,没有一丝腥味,还加入鲜菜和腌菜,颇有酸菜鱼的风味,色香俱佳。
至于味道如何,聂伤还没有尝过,他必须和膏鱼国主寒暄完了之后才能吃用。
虽然对膏鱼国主不满,但看在炖鱼的面子上,还为了保证后路安全,他也不甚计较,对其好生相待,还取出两件美陶相赠。
膏鱼国主一见那流光溢彩的陶器,顿时惊的合不拢嘴。
对方给自己的,竟然是最近才在高等贵族中流行起来的,价值连城的玉陶!
几十条鱼换来了两件无价之玉陶,足足赚了千倍之利!
膏鱼国主激动之下,对将要下筷子吃鱼的聂伤说道:“聂侯且慢,此鱼不佳,待我命人到河里捕来膏鱼,再飨聂侯。”
聂伤停下筷子,不解道:“难道此鱼不是膏鱼?”
膏鱼国主一脸愧疚的说道:“此鱼也算膏鱼,但不是纯正膏鱼,真正的膏鱼数量非常少,很难捕到。请聂侯稍待,我这就派人去河中捕膏鱼,再以纯正膏鱼款待聂侯。”
聂伤心中不悦,笑道:“不是很难捕吗?莫非一刻没捕到膏鱼,我就一刻不能进食吗?”
膏鱼国主语气肯定的说道:“只要广撒网,一定能捕到!”
说着,不等聂伤回话,就命厨子把那盆酸菜鱼端走了,还很有气势的说道:“聂侯乃是贵人,要食就食纯正膏鱼,不能让聂侯尝到劣鱼,坏了我膏鱼国的名声!”
聂伤的筷子还举在空中,眼睛跟着酸菜鱼一直看到帐外,不停地咽口水,听到这货的话,不禁大怒。
“混蛋东西,分明是看不起我,以假膏鱼待我,见到美陶时,又阿谀奉承,要我吃真鱼。假膏鱼我也认了,尼玛的又给端走了,哄老子玩呢?等你的鱼到了,老子都饿死了!”
他忍着一肚子火,把筷子放到案上,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膏鱼子,我只住一夜,明早就走。呵呵,我还能不能吃到膏鱼?”
膏鱼国主的子爵是用鱼换来的,周边之国都不把他当回事,皆篾称其为‘鱼头父’,鱼人首领之意。
此人听到聂伤这样称呼他,很是高兴,忙竖起一个手指头说道:“一刻,最多一刻,膏鱼便至。”
聂伤只好耐心等着,和他胡乱说些闲话,果然很快就有渔人献上了膏鱼。
“聂侯请看,这才是纯正膏鱼。”
膏鱼国主把一条四五斤重的大鱼拎到聂伤面前,解释道:“此鱼与普通膏鱼最大不同,便是这绿鳞!”
聂伤一看,果然满身青绿,鳞片晶莹剔透,整条鱼美轮美奂,就像用绿翡翠雕成的艺术品一样!
“……好鱼!好鱼呀!”
他看的呆了,忍不住大声称赞。
膏鱼国主得意一笑,说道:“此鱼来历可不简单,它有大河青龙血脉,寿可千岁。传说此鱼如果能跃过大河上游之龙门,便能化身成龙!”
“其肉极其鲜美,食之可以已痨病肠痈,解郁燥癫狂,乃是养心净神之奇物,巫师神灵也常食用之。”
聂伤听他一番吹嘘,大概猜到此鱼的确有异种血脉,啧啧感叹道:“如此美丽之龙鱼,我有些舍不得吃了,不如放生吧。”
膏鱼国主笑道:“此鱼离水即死,已不能活矣。”
他撸起袖子,说道:“膏鱼珍贵,那厨子我不放心,我要亲手为聂侯烹制。聂侯请再等一刻。”
说着便拎着膏鱼出门去了。
聂伤看着空空的几面,听到肚子在咕咕叫,不禁苦笑道:“忍一忍吧,空出肚子好吃膏鱼。”
他拿起竹简看了一会,阴刀走了进来,禀道:“侯主,那膏鱼果然不是刚打的,是他们从船舱里直接拿出来的。”
“哼哼,区区渔村,也敢轻视与我!”
聂伤这下真恼了,扔下竹简,冷笑道:“看人下菜碟的小人,屡屡辱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吃饱了膏鱼,聂伤摸着肚子,打着饱嗝的叹道:“此鱼美味,天下无双!”
他不是随口乱说,那膏鱼体内好像含有什么物质,也不见有特殊味道,却能让人的味觉感到异常满足。
“这鱼可笑,它变异的目的似乎就是为了被人吃的,世间怎么会有这样奇葩的异种血脉呢?”
聂伤从食欲中缓过神来,开始算账了,对膏鱼国主说道:“膏鱼子,你诚心待我,伤感激不尽,我也送你一场大富贵相报。”
膏鱼国主听到此言,眼睛一下亮了,搓着手笑道:“一条鱼而已,不值一提。嘿嘿,聂侯如果喜欢,再送我几件玉陶就可以了。”
“贪心的家伙!”
聂伤心中冷笑,摇头道:“玉陶我没有了,不过我要送你的,是比玉陶还要贵重的东西!”
“是何物?”
膏鱼国主眼睛放光,满怀期待的问道。
聂伤一握拳头,神情严肃的说道:“权力!财富!”
“???”
膏鱼国主一头雾水,摇摇头追问:“聂侯可否……可否明说?”
聂伤倚在靠枕上,问道:“膏鱼子,你可否羡慕大国之富,强国之强,王室之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