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虎和颚充愚率领河北大军渡过大河、兵临耿国不久,地处西陲的周国人也出兵了。
五千周兵东出桃林,直往崇国西面扑来!
周人也是世子受下的这盘大棋中的一个重要棋子,只是这个棋子居心叵测,很不听话。
因为世子受曾在西戎之地主持过军事的原因,西方各国都较为亲近他,哪怕没有出兵相助,也都表态支持,只有周国是个例外。
这周国自称是黄帝后裔,长与西戎之中,累世苦战、披荆斩棘乃存一族,后又与戎人通婚,因之壮大为一国。
初时,商人尚不知有周人,周人也封闭于西陲戎人之中,不与中原沟通,只知世道更替,不知商国详情。
直至妇好西征,在西岐遇到周人,才知西陲之地亦有华夏之国,周人也才知晓商之强大。
周人见商人文明发达,军事强盛,异常仰慕,就地投靠妇好大军,从此便成为商一属国。
他们对商王室异常恭顺,每年都为王室献上大批人牲。商王室也甚喜周人,屡屡重赏之。
周人在商人那里学到了很多先进技术,并获得大量青铜和工匠,自此国势日盛,开始大肆扩张。
直到周伯季历这一代,周国已经成为了西方一霸,动辄吞灭戎人大族,周边方国皆畏之。
商王室对待周人的态度也转变了,对其极为忌惮,想方设法的要削弱周国。
可是周国非常隐忍,不论商王室怎么刁难都没有一丝怨言,对商王室一直恭恭敬敬,比其他任何方国的态度都要好。
商王室抓不到周人的把柄,不但没有攻打周人的借口,还得为他们的战争胜利和进献的大量贡品而加官进爵,实在憋闷的紧。
到了商帝文丁时,也就是世子受的祖父那一辈,周伯季历攻灭了商人在北方的大敌余吾戎,再立‘大功’。已被周人收服的一些西陲小国集体进言,要商王室为周伯升爵加权。
西陲之地实际上已经落到了周国手里,文丁只能捏住鼻子封周伯季历为‘牧师’,意为西方诸国之首,有统领西方诸国征伐之大权。
但他就是不给周伯升爵,哪怕周国再强大,周国国主依旧只是个伯爵。
周国得到征伐之权后,开始肆无忌惮的发兵攻略四方,人口暴涨,羌戎之人皆服,国力强大到了商王室也为之恐惧的地步。
文丁终于按捺不住,趁着季历到殷邑献俘的机会,将之扣留下来,一直软禁至死。
尽管商王室已经撕破脸脸皮,但周人还是忍了下来,继位的周伯昌甚至比季历还能隐忍。
他进贡给商王室的奴隶牲畜比之前多了几倍,又大力结好殷邑贵人。
许多高级贵人都在为周人说好话,并在殷邑内逐渐形成了一个很有影响力的‘挺周派’,使得商王室遏制周人的政策大都难以实行。
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到,周人虽然表面上老老实实,却加快了讨伐戎人、掠夺人口的战争步伐,国力一日比一日更强。
世子受就是认清周人威胁的商人精英之一。
他长期在商国西部边境统兵,对周人非常了解,把周人的野心和手段看的清清楚楚,是个坚定的‘抑周派’。一直在朝堂上主张大力削弱周人,为此不惜一战,只是声音弱小,未得其用。
世子受对殷邑的绥靖政策忧心忡忡。他曾和聂伤长谈过此事,认为周人必将成为,不,是已经成为了商国的心腹大患,再不及时压制的话,商国可能会有覆国之险!
他还对聂伤说,殷邑里的挺周派并不都是蠢人,或许有贪财的因素在里面,但很多挺周派其实很清楚人的威胁。他们之所以对周绥靖,最根本的原因是——畏惧与周人开战!
这些老派贵族太腐朽了,耽与安逸,沉溺与享乐之中,根本没有勇气向这样一个强大方国发动战争。
虽然没人认为商人会输,但那肯定是一场旷日持久,艰苦卓绝,耗费极大的战争,就算打赢了自身也会损失惨重。
这让商人贵族们望而生畏,于是便都把头埋在沙子里装作看不见,对于想要发动战争的人也竭力阻止。
世子受对此痛心疾首,又无力解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事态恶化,在很多场合都表示过,自己若为商帝,一定不会让周人有好日子过。
他态度如此,周人自然不可能支持他。相反,周人对庸碌的世子启很有好感,因为世子启就是‘挺周派’的重要一员,而且是最蠢的那一种,认为周人友善尊王,不应压制。
在两个王世子的战争开打之后,周人便跃跃欲试的想要派兵支援世子启。
但是他们的处境十分敏感,非常顾忌政治影响,担心自己出兵干涉帝位争夺,会刺激到商人,加重对他们的戒心。所以一直没敢动兵。
世子受也在整个战争期间都严密关注着周人,生怕他们派兵支援敌方,或者干脆趁着商国内乱时反叛。所幸周伯昌忍耐力惊人,一直都安安静静没有动作。
直到最近形势明朗时,周人忽然遣使来投靠,信誓旦旦要效忠于他。
世子受哑然失笑,本想严词训斥这个狡猾的投机者,但是想到镇定河南之策兵力不足,便忍着不快,收下了这个小弟,命他们出兵河南之地。
周国人得到了明确命令,迅速发兵东征,一路上搅的鸡飞狗跳。先是借口近邻程国勾结耿崇阻拦周军,随手将之灭国,代之以亲信为国主,重立程国。
而后又在走出函谷道时,说附近芮国不给他们提供补给,又攻破了芮国国城,将芮国掳掠一通,重创芮国。
世子受看的明明白白,这两个方国根本就是无辜的。
程芮两国一个忠于商王室,长期与周人对抗,是周国在西陲的眼中钉。一个堵住了函谷道东面出口,地理位置十分重要,所以才被周人借着自己的命令公然攻灭。
他听闻周人之行,才明白过来,周人已经做好了和商人对抗的准备,自己也被利用了。感觉就像吃了苍蝇一样难受,恶心的要死,却又吐不出来,憋在心里能把自己憋出病来。
还没当上商帝,世子受就领略到了周人的难缠,对其愈发厌恶警惕。
周军到达河南时,耿国人被河北军打的节节败退,已经提出投降了,正与河北军磋商收编事宜。
周军假做不知,悍然攻击了耿军大营。耿军早就放下了武器,没有做任何抵抗,数千人全部被俘获,军械辎重也尽数收入周人囊中。
耿国人急忙找河北军统帅虎理论。
虎一听气炸了,带兵到周营讨要战俘和辎重。
周人大将这才做出一副‘我才知道’的模样,把空费粮草的耿国俘虏放了,所获财货并没有交出去。
虎又去讨财物,但他乃是一介武夫,拙嘴笨舌又不懂政治,被对方主将用各种大道理和歪理绕的晕头转向。最后不但一粒粟米没有要到,还被斥责了一通,气的要死,却也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