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进退两难,韩匡嗣怒道:“那又该如何,此番犹豫,如何用兵?”他不顾他人反对,下令道:“速派三千精锐,按照凌指挥使之计攻之,若谁能立此头功,重赏。”
众将纷纷欲试,争先恐后,欲报徐河之仇。此时一人朗声道:“我愿带本部三千兵马,前去破阵。”众将一瞧,竟是南院大王耶律斜轸。他一出面,众将纷纷退却,不敢跟他相争。
年纪四十五岁的他早就久经沙场,在军中威望颇高。身为南院大王,他所率领的兵马乃辽军精锐。韩匡嗣双眼一亮,心想:“南院大王亲率,如此诱饵,宋军定会上当。”但他却道:“南院大王重任在身,不得亲出。”
耶律斜轸道:“若不如此,宋军岂会轻出?”他用锐利的目光锁住凌楚瑜,正色道:“若你所言是假,我定会将你斩首,以示三军。”凌楚瑜道:“大王可按我之计行事,只管奔袭,不要纠缠。若不能出阵,不劳你动手,我自刎已谢三军。”耶律斜轸哈哈大笑,转身下了高台。
待他点骑兵马,列阵中军。忽然中军左右一分,当即率军从中杀出,直奔东北角而去。他虽身份高贵,但一骑当先,英勇不下旁人,身后将士瞧见,纷纷受其感染,奋勇而望。而宋军这里瞧这三千辽军如虎似狼,未战先怯,胡乱挥枪,竟伤不到一人一骑。
耶律斜轸此番纯属试探凌楚瑜所说,他依计冲入阵中后,只见阵中宋军形如摆设,前后左右难以呼应,任凭他三千骑兵肆意冲杀。当他从西南杀出时,斩获千人,而兵马却损失不足百,若不是凌楚瑜事先叮嘱他不必恋战,或许斩获更丰,实为大胜。
远处高望的韩匡嗣见他冲出阵来,哈哈大笑道:“我军胜了,我军胜了。”众将见此,也纷纷大笑。耶律休哥虽也高兴,但也疑心,心忖:“难道此子真是来降?”
待耶律斜轸回营后,人未入帐而声先至,“痛快,痛快!”帐帷一分,他迈入后道:“宋军这什么劳子阵法,我三千兵马就在八万人中如履平地。韩都统,我再请命,亲率大军而前往,定杀他个鸡犬不留。”
韩匡嗣哈哈大笑,道:“好,待点齐兵马,一并杀去。”顿了顿,对凌楚瑜道:“凌指挥使真是我大辽福将,此战胜后,你为首功!”
凌楚瑜眼瞧宋军千人以殁,心头一痛。他故意将此阵法说得玄乎其神,就是让耶律斜轸有所忌惮,而闯阵时还有意无意让他也不必恋战,就是为了减少伤亡。他还装出高兴的样子,道:“都统过誉了。既然耶律大王得胜,不如乘此良机,猛杀而去。”语毕,他心狂跳如擂鼓,眼前这八万宋军是死是活,全凭这一句话了。
此时耶律休哥道:“都统,我觉其中有诈。方才耶律大王闯阵时,这八阵并无变化,将士在原地反击,如此布阵,连新兵都不如。我想宋军定是佯败,引我军倾巢而出,进而歼灭,不得不防。”
韩匡嗣如被人浇了一头凉水,阴沉说道:“惕隐,我军大胜,若不乘胜击之,待他们军心安定,岂不是错过良机?你一再延误我军,是怕我独占军功不成吗?”
耶律休哥一听,怒道:“我在幽州城外大破宋军,几乎活捉宋帝,我岂会跟你抢这点小功。只是宋军此举太过异常,不得不小心。”
众将见耶律斜轸立了功,都想立刻上马杀敌,对休哥的谨慎有些不快,但又敬畏他平日虎威,不敢言语。韩匡嗣却不同,他和辽帝是好友,颇得太后器重,身为三军主将,又岂能让部下所制。他见休哥以军功压他,更是恼怒,说道:“那依惕隐之见,是要我军错过良机?”
耶律休哥道:“方才我军虽胜,但我见宋军兵虽乱而不惧,兵锐将勇,只怕是陷阱。”韩匡嗣不耐烦道:“陷阱,又是陷阱。得良机是陷阱,得胜也是陷阱,如此多疑,那还打什么仗。”他这是真怒了。
此时帐外有人通报:“都统,敌军有变!”众将一惊,纷纷随着韩匡嗣出帐。众人登上高台,只见宋军忽然大动,八万大军化作零零散散小队,在骑马偏将的指挥下,正重新列阵。这八万人几乎同时而动,扬起尘土,如龙卷风掠黄沙地般。此时耶律休哥忽哈哈狂笑道:“真是天助我也。此刻宋军大乱,正好率军冲杀,此战可胜。”
此时凌楚瑜察觉出来,宋军已知这八阵有问题,这才匆匆调整,但临时变阵,难度极大,若此时被敌军偷袭,定会大乱,心急如焚,忖道:“必须给他们争取时间。”忽然计从心出,朝韩匡嗣拱手道:“恭喜将军,旗开得胜。”
韩匡嗣奇道:“我还未发兵,何来得胜?”凌楚瑜缓缓道:“眼下宋军仓皇调整阵型,正是因为耶律大王刚才冲杀,引得众将不满主将,故而各自为战。都统只需等他们再列好阵,再逐步蚕食,定可大胜。”
韩匡嗣瞧眼前宋军来回奔走,相互推搡,又喜又笑,道:“好,就依你之言,待他们列阵后,全军冲杀。”耶律休哥忽道:“不可。若不趁此良机,宋军一旦列阵完毕,将极难对付。”
凌楚瑜心知,若想为宋军争取时间,当离间二人关系,道:“大惕隐司,如今宋军变阵,正因为他们之间生出二心,若此时杀出,宋军面临危险,定会团结,于我军不利。”耶律休哥道:“简直胡说八道。不趁乱攻之,有待何时?”
此时韩匡嗣道:“之前说宋军乱而不惧,让我们切莫中计的正是惕隐您。那如今宋军忽然慌乱变阵,岂不是有诈?以我看,待宋军列阵后再进攻。”
“都统······”耶律休哥具以力争,却被韩匡嗣阻止道:“我意已决,休要再议。众将返回营中整顿兵马,准备进攻。”
约莫一个时辰后,宋军才将阵列好。韩匡嗣瞧完哈哈大笑,道:“宋军果然惧怕我大辽骑兵。这八阵变二阵,前后相拥,是惧怕我骑兵冲杀,真乃庸才。传我将令······”他话没说完,只听见对面擂鼓轰天,宋军人人激昂,冲杀而来。
韩匡嗣大惊,他本以为宋军坚守不出,故而轻视。可当宋军如潮水般杀来,着实吃了一惊,结巴道:“这······这怎么······快快迎战。”此时耶律休哥猛拍大腿,急道:“果真中计了。来人,将凌楚瑜拿下,众将随我上马,击杀宋军。”
“凌楚瑜不见了!”有士卒回报道:“刚才见他从西北而去。说是受都统之命,无人敢阻拦。”休哥大怒,急道:“速传我令,让韩昌带人往西北,务必生擒此贼。其余众将,与我一同退敌。”
辽军毫无准备,多日来宋军只守不攻,让他们有些松懈。当宋军忽然杀到,竟有些慌乱。好在耶律休哥及时节制,待部队集结完毕,宋军已经杀到一箭之地。漫天箭矢如蝗虫过境般,辽军内一片哀嚎,倒下一片。
几波箭雨压制后,宋军已杀到跟前,辽兵三路大军急发,与宋军纠缠在一起,相互厮杀。宋军化八为二,前军六万兵马猛地压来,辽军准备不足,被打的措手不及。但辽军骁勇,在耶律休哥等几名大将带领下,渐渐扳回劣势。而此时宋军的后军,早就趁他们颤抖之际,从右侧绕了过去,直奔侧后方。
辽军在此夹势下,军心大乱,饶是耶律休哥如何指挥,军令难行,难以制止败势。韩匡嗣见宋军后军直奔他中军而来,大惊之下,竟不战而逃,向西遁去。辽军见主帅逃跑,士气大落,也各自溃散。
而就在此时,一支人马从西杀出,正截杀逃窜的韩匡嗣部,正是崔彦进和秦铭的三千五百精锐。此时辽军又见伏兵,哭爹喊娘,早就没了斗志,被杀得大败。但韩匡嗣极为机敏,遁走极快,率部往遂城而去。
此时耶律休哥三面临敌,自知以败,一面撤退一面收拢败兵,退至涿州,宋军才收兵而还。此战辽军大败,战死三万余,丢失战马千余匹,只在涿州停留数个时辰,待兵马缓口气,灰溜溜撤往幽州。喜欢侠骨照银枪请大家收藏:(www.zeyuxuan.cc)侠骨照银枪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到泽雨轩(www.zeyuxuan.cc)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