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几步,驻足转身,盯住正看着江面发呆的谢谦,脸上的法令纹骤然展开,笑道:“恭喜老兄啦,飞龙刀,哦,不,今后要叫谢天刀咯!嘻嘻。”
谢谦听罢,也不理会,只是远眺江心绿洲上一只飞起的白鹄,久久无言。
钱宁带着两个属下走到下游,登上一艏三丈高的江船,甲板上数位白服红绣的幡子躬身而立。
“小鱼抓到了没有?”夕阳残照,江面波光通红,钱宁抬手望远,只觉两岸山色翠墨如烟,他不是读书人出身,也不会吟诗作对,就是觉得这江景水墨画一般,心情也开阔了不少。
“启禀伯爷,那小子水性极好,兄弟们费了不少时间刚刚发现一点线索,石姬城的人出手了,抹掉了很多痕迹,另外,南越国那边的兄弟们来消息说,五毒教圣女带着两个护法这几日也出现在边境。估计也是出来找风刀传承的”
“哼,之前要不是石姬城那位多方阻扰,这只小鱼哪能蹦跶这么久,以前不能确认他的风刀传承是否真伪,才让他们插手,但今天咱看过谢贤的尸体,笃定就是他得了天刀传承。下次他们要是还给咱们添堵,直接做翻了他们!就算告到御前他们也奈何不了咱!至于五毒教——历代圣女一向喜欢搞神秘,很少出山,这时候能让你们发现她们得踪迹,未必是冲着这小子而来。”
“哼,小小南越国,当年若不是国师闭生死关,这三十年恐怕从南到北早都并进咱大月的了!你们多派些潘子去追,这个是国师闭关前难得点名要找的东西,虽然近三十年动静不大,可咱们上头那位可是国师亲传弟子,就算再来三十年,也会随时过问这件事情,事情要是办砸了,可就不是几十军棍的事情咯!”钱宁抖了抖肩,身边一位潘子慢把披在手上的白色披风给他戴上。江风渐大又凉,舱内已经点上纸灯。钱宁伸手揉了揉微麻的法令纹,转身进了船舱。
“你们抓鱼的时候,多安排些在汨水上游,这小家伙虽然是野路子出身,脑子不笨,不过格局就一般了,汨水下游是咱的地盘,就算能让他穿过去,到了东海上,他还是没地方躲。他第一个不会考虑走这边,南面是南越国,他刚刚杀了南越世家的家主,就算谢家不追究,南越国肯定也会通缉他,他心理应该也不想从这边逃。何况五毒教的圣女不是也在那边吗?北面也是咱们的地盘,待久了自然会露出马脚,只有沿着汨水逆水而上,再试机越过白祁雪山,就进入月轮山脉之中,那是四国边界杂鱼汇聚的地方,十万山岭在下,千里大草原在上,西面是雪山料峭的月轮山脉,想藏个人就太容易不过了。不管怎么样,也不能让往这里窜!”
“是,伯爷!”
玉带般的汨水贯穿越西山岭和越北平原,入山的谷口在南越国西北面的汶山一带,上游便是群山叠翠的十万山岭边缘,两岸山崖幽谷崎岖,虫蛇毒瘴遍布,只有当地的南越族才能靠着祖祖辈辈用无数性命总结出来的经验在此方行走。
谢峰那日大仇得报之后,警听谢贤死前的话,跳入汨水,逆水而上,确实如钱宁所料,准备沿汨水而上,借道白祁山的一段茶马古道,躲进小金川。那里是四国边界之地,几十年前大月国的大军把前线推到这里之后,由于地势险恶,军中将士多有高原反应,不时又有瘟疫流行,便撤军两百里,撤到小金川高原之下,扼守泯关。
被占领的小金川原本是吐蕃国七大部落之一,大月军所至,小金川土著和部落高层被镇杀泰半,剩下的也带着家财躲进月轮山上,怎么劝也不肯再下来了。八百里小金川,水草丰茂,一时无主,各小部族互相倾轧,混乱而无序。
本来这片土地就要被大月国收入囊中,不想三十年前,大月国师突然闭生死关,国势一下子转攻为守,江湖豪客纷纷崭露头角,数支被大月灭国的余孽躲到小金川上,结合各方势力,组成金川盟,实际统治了小金川。
“天鉴司的疯狗真是讨厌,那日若不是石姬城的水军路过,正好打了个掩护,怕是不能善了,这几日这么多潘子在这边巡游,莫非是已经猜到我的目的?”汶山谷口水势已经湍急,两岸边被江水冲刷出各种奇形怪状大小不一的山石。躲在一块怪石后,头露水面,脸上涂着石青色树汁的谢峰从远远看过去也像一小块冒尖的山石,浪大些甚至都看不见。
“不管了,只要过了这段谷口,里面就进了十万山岭,人烟罕至,那些潘子不过粗通拳脚,想进山追我也没那么容易!”暼了对面岸上偶尔走动的天鉴司潘子,谢峰又潜入水中,向着最近的山石潜去。
水中前行数丈,发现上游靠岸的水域数只尺许的水蛭来回捕食,这水蛭端的凶残,四指宽的河鱼,只是靠近五尺之内,犹如利箭脱弓,射到近前长躯如蚕圈般把鱼身包了两圈,任鱼尾扑扇,片刻之后,便被吸干血肉,只剩鱼皮鱼骨和片片被冲刷走的鱼鳞,连鱼眼都白掉。
“这十万山岭果真个凶险得紧!还没进去,一尺长的噬血蛭都出来了。”谢峰心里一紧,暗自催动风刀,感应周身的情况,稍微躲开这些游弋的噬血蛭,闭气划腿向上游潜去。
只是沿江而上,这种噬血越来越多,个头也越来越大,此外一些水蛇和刺豚也渐渐出现。谢峰感觉有点不对劲,但人已经来到这里只能硬着头皮游下去。实在躲不开的噬血蛭和水蛇,也只能催动刀气灭杀!
待得游过数里后,发现两岸树木茂密,天鉴司的潘子一个也看不到后,才赶紧靠岸,躲入密林。
只是刚在林中疾行不过百步,密林就似被惊醒,鸟雀扑扇着乱飞出去,虫蛇毒物都发现了猎物,纷纷靠近,看得谢峰头皮发麻,不由怪叫:“这地方这么险恶,南越人怎么得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