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极夜宫?”太后皱眉道:“这个身份也只是猜测,做不得准。”
“极夜宫除了当年那位四邪之末的行走,已经几十年没有在江湖动静了。”魏无忌道:“老奴前些年听闻,极夜宫有个古怪的规矩,每个甲子在江湖上只能有一位行走,余者皆以叛门论罪。”
“哦?还有这规矩?”
“老奴也是前两年帮公主殿下去观里的道藏中找孤本秘典时才看到的。”魏无忌解释道:“这任极夜宫行走玄冥剑客的称号始于五十多年前,算算时间也该换人了。”
“若是左柱国真是极夜宫的人,那么这些年他缩头露尾,深藏功名的作为倒是有了合理的解释,否则真有几分其心可诛了!”太后恍然点头,又对魏无忌道:“你怎么不早说?”
“娘娘恕罪,唐国公毕竟是朝廷柱臣,边疆大吏,水军都帅,老奴当时也只是猜测,没有十分的证据,岂敢污扰圣听,影响大局。”
“只是娘娘今日问起这折子蹊跷,老奴才想到这点。”魏无忌继续道:“这个节点若是唐国公的这层身份暴露,对他而言恐怕极为不利。”
“传言极夜宫位于黑山北海之北,终年覆雪,常人难至。这些年北齐兴师动众东进北拓,开垦荒芜,渐渐已到了黑山南麓。咱们朝中上下一直以为他们是为了充实国库,加大战略纵深。”魏无忌道:“这些目的恐怕都只是掩人耳目,暗中和极夜宫接洽才是真正目的!”
“极夜宫!”太后抬头看着雕梁彩绘的天花道:“你知他们实力如何?”
“老奴所知不多。”魏无忌答道:“历代极夜宫行走最少都有全真修为,派内几乎没有他人出再现过,他们主修心法是极夜宝典,招牌的绝学是玄磁神光剑、冰魄神针以及玄冥掌,至于其他的,老奴也不知道了。”
“唐国公修的是什么武功?”太后问道。
“老奴未见过唐国公出手,并不知晓,”魏无忌道:“不过天鉴司那边有底子,保底预测他有先天修为。”
太后沉吟了会儿道:“若唐国公真是极夜宫门下,该如何处置?”
“这——”魏无忌顿了会儿,才道:“这要试一试唐国公是什么态度了?”
“不过唐国公位高权重,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好掌握呢。”太后想了一会儿,突然道:“听说唐国公府上有位养女,国色天香,号称北境第一美女?”
“老奴也略有耳闻,”魏无忌道:“唐国公的义女唤姒姬,是当年北海凛冬之战殉职的水师总兵姒雄之后。”
“姒将军为国捐躯,得其所哉!”太后叹了叹,转而又道:“如今正宫缺位,陛下跟脱缰了的野马四处撒欢,本宫觉得是时候给他找个皇后约束一些了。”
“姒姬将门之后,传言有诏凤之仪,若是入主坤宁倒是极合适的。”魏无忌心领神会道:“娘娘此举真是一箭双雕哇!”
“若是国师未醒,我确实有以此稳住唐国公的意思,”太后微瞌着双眼道:“如今嘛,我倒是想探一探极夜宫虚实。”
“老奴明白了。”魏无忌见太后有点乏了,连忙止住话题,轻声告退。
翌日,早朝。大月的军练和早朝都在卯时一刻,俗称点卯。
不过普通的官员大多卯时准点就会到五凤门外报道。
今日朝会是九天一次的大朝,在京五品之上的正职都要入宫,虽然没法全部入太和殿面圣,但也得在千步廊下候着以便上峰随时提问。
待到卯时一刻,似乎掐着点般,五位大学士身着一溜色的仙鹤补服依次从已经列好队的众多官员面前穿过,而后领着文官从东门洞进宫。
众人进太和殿一番威仪肃仗之后,便见长眉飘拂的内相魏无忌带着两个小黄门来到御阶前眯着眼沉声道:“圣上昨日操劳,早晨身子有些乏了,今日早朝托由太后主持,钦此!”
众人听罢纷纷侧目,一时议论纷纷,部分脾气大的官员顿觉义愤填膺。
什么叫昨日操劳,早晨身乏?听听,这是人话吗?哪个昏君不是因此不上早朝的?小皇帝现在连掩饰都不做了吗?
次辅刘士桢顿时有些控制不住他这暴脾气,准备怼一番这个司礼监掌印出口气,忽然有公公宣告太后驾到,只好强忍不快,随众人朝右上方珠帘后行礼。
随着魏无忌的有事启奏,无事退朝话音落下,这位内阁次辅马上越众而出,手握玉笏高声道:“启禀太后,陛下年岁渐长,也该担起社稷之重钧,不能任由后宫寺人曲迎谀奉,奇巧狎戏。”
“今日早朝乃是月末大礼,百官面君而独圣上缺席。更可气的是因由荒诞不羁,而内廷漠视无为。臣请太后稽核罪之。”言罢,刘士桢余怒未消瞪着魏无忌。
这也是刘士桢被气极,否则以他的地位,自有党羽先锋为他铺垫试探,也不用这么早亲自下场谏君。
独坐百官右首的某位甘草国老暗自自得,刘次辅还是缺了几分静气啊。
“陛下自幼聪慧乖觉,刘学士也曾教授经筵,在先帝面前夸赞,何来奇巧狎戏,荒诞不羁?”魏无忌做为大月内相可不止是因为武功修为和天子恩宠,还有他敏锐的洞察以及无碍的辩才:“再说宫中向来太后主持大局,刘阁老莫非在质疑太后母仪?”
“魏公公莫要把责任推卸给太后!”刘士桢指着魏无忌鼻子道。
“那刘阁老的意思就是要把锅让杂家背了呗?”魏无忌冷着脸阴阴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