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楚河虽然是文官之后,但腿脚功夫了得,更是耳聪目明。自己的猎物凭空增多,他自然心生疑窦。
见太子的人一路鬼鬼祟祟的从他这儿离开,顿时心生不解,也对小厮的真实身份产生怀疑。
他舍弃随从孤身一人隐蔽的跟在琉璃身后,一路尾随,想要看看这个行踪诡异的小厮,究竟是何目的?
驻跸大营不远处琉璃将拘束自己秀丽头发的青灰头巾解掉,柔顺乌黑的长发随风飞扬。南宫楚河赫然发现对方竟是个女子,并且,额间那块淡淡的梅花胎记随着女子柔顺的头发披散开而渐渐裸露出来,居然是……
果然,女子之中,年纪甚小却敢与太子做对的人,也唯有被皇室宠在心尖上的琉璃公主了。
琉璃察觉到身旁有人,目光变得森冷幽然,一手戒备的将怀中揣着用来防身的匕首紧紧握住。她只会几招自卫的手段,若是来人想置她于死地相当容易。
但琉璃不喜欢这种敌暗我明,任人宰割的局面,她更愿意做把握主动权的人。
于是冷声喝道,“出来!”
南宫楚河不认为一个没有任何功夫和内力的七岁公主会发现如此行踪隐蔽的自己,因此没有立马出来。
然而南宫楚河忽略了某些天生就具备敏感洞察的人,例如:琉璃。
秋狝向来守备森严,有贼子闯入大营的机会十分低,若有也只会是内贼。对方若是图谋不轨的人所派来的杀手,自己恐怕已经丧命,而她现在好好的站在这里,唯一的解释就是对方是琉璃国的人且没有谋逆之心。
所以,琉璃大可放心的逼对方出来就范,“再不出来,我就喊来侍从,你纵是插翅也难飞!”
纤白的玉指指向某个方向,声音虽柔软娇嫩却携带与之年龄不相符的决绝与狠戾。
喊来士兵是下下策,不然琉璃也不会浪费口舌、虚张声势,眸光一转继续盯着密草深处。
琉璃的指尖落在他躲避的灌木前,不可想象一个没有半点功夫的琉璃公主居然真的发现了自己,南宫楚河震惊之余不由烦闷,琉璃公主将他一军,若被她叫来士兵,他一个外臣这么不明不白的出现在公主身边,且行踪诡异,着实说不清。
思及此,便只好遂了琉璃所愿乖乖的出现。
琉璃没有想到,一直跟着自己的,竟是南宫楚河,也不知他是否认出自己就是适才太子的小厮?糟糕,该不会,他在猎苑就一直尾随自己吧!想来不由锁眉自责,都怪自己太大意了。
反观南宫楚河,自露脸那一刻起,便一派从然淡定的模样。一双睿智精湛的瞳眸仔细端详着琉璃面部的细微表情,看着她心思都写在脸上的单纯模样,嘴角微微上扬,到底还是个七岁奶娃。
可南宫楚河,也不过十五岁的年纪。
南宫楚河目光冷淡,静默的站在一旁良久未置一词,而一旁的琉璃亦是缄默,用她清冷的眸光细细打量着对方。
她认得他,他是父皇最宠爱的侍卫,也是当今丞相之子——南宫楚河。
空气一瞬间冷凝,两人相对而立,却没有只言片语。
“公主怎地这般装束出现在这里?”南宫楚河负手而立,率先打破平静,一双忧郁的杏目半眯半笑暗含不解道。
这是南宫楚河第一次和这个传闻中高高在上又受万千宠爱的琉璃公主打交道,虽丝毫不知对方的脾性,但他深谙宫廷之道,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毫无疑问,站在公主的立场,他也不会不希望见到别人看到她假扮小厮的事,所以南宫楚河认为装聋作哑是他目前的最佳选择。
南宫楚河竟如此问,琉璃脑海里涌现一个词,装蒜。
琉璃此刻笃定,南宫楚河已认出自己就是假扮太子小厮的人,而且很可能一路尾随自己到这儿。如今却又这么问,是想逼迫自己向他坦白吗?高傲如琉璃,不免将他的询问当做挑衅。
心中恼火的时候,她总愿意多看看远处的风景,让自己显得胸襟宽广一些。
转身看向周遭的野草闲花小山丘,白云蓝天断肠崖。这里溪水清冽潺潺,风景怡人,确实是琼山佳处宜观赏。
倏忽美目一转,一抹轻笑荡漾嘴角,银铃般清脆又稚嫩的声音十分悦耳动听,“本公主不过闲来无事,找到个景色宜人的地方观光一番罢了!”
装蒜,谁不会?
既然南宫楚河不仁,就休怪她琉璃不义,话锋一转,三分轻笑三分犀利,斜睨着南宫楚河,悠悠道,“倒是南宫侍郎,不是正跟随我父皇参加秋狝吗?怎地随着心思到了这儿?”
目光不再看着南宫楚河转而落向别处,语气凉凉道,“久闻京城公子南宫楚河,年少有为,骑射功夫更是了得,可怎么也不该目中无人,毫无章则与法度吧?不知这样忙里偷闲,搪塞圣上,算不算是藐视皇权呢?”
琉璃字字珠玑,句句发问,直逼得南宫楚河色变。
琉璃向来不会让自己吃亏,太子宸就是很好的例子,南宫楚河愿意装糊涂,自己也不介意陪他玩玩,顺便给他扣上一顶藐视皇权的帽子,够他喝一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