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飞雨的话给了孙院正不小的鼓励。
他拿着针线走到白弘德床前，看着白弘德肚子上那条硕大的刀口，连着深呼吸了几下，给自己打足了气，方才弯下腰来，紧张地落下第一针。
“没错，就是从那里开始，走针要快，不要犹豫。”
“力度不要太大，针脚尽量密一些，方便愈合。”
“注意，线拉紧一些，没错，就是这样。”
秦飞雨关注着孙院正的一举一动，不时在旁提醒两句。
孙院正的动手能力还不错，秦飞雨的每一句提醒，他都记在心上，落实在手上。
万灵槐在旁边看着，有些好奇：“王妃，您不是说这缝合之术，需要长时间的练习，才可以在病人身上操作的吗？怎么……”
秦飞雨似乎知道她想问什么：“你是奇怪，我为什么要教他缝合之术，又为什么答应让他动手？”
“嗯。”万灵槐点了点头，蹲下来等待她的解答。
秦飞雨的眼睛仍然紧盯着孙院正的手，口中却漫不经心地回答：“教他，是希望可以通过他的手，来救更多的人。答应让他来操作，也是希望他明白，要想熟练掌握这门技术，就必须刻苦练习，一丝懈怠都不可以有。”
有些事，你嘴上说一百遍，都不如让当事人亲身体验一遍。
她先前已经完成了大半的收尾工作，剩下这些，就算孙院正搞砸了，也不会影响到白弘德之后的恢复。
“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拍拍万灵槐的肩膀，秦飞雨继续盯着孙院正将最后一点收尾工作完成。
当最后一针从白弘德的肚子里穿出，孙院正提到嗓子眼的一颗心，终于重新放回到了肚子里面。
秦飞雨上前检查了一遍他的“杰作”，忍不住笑了：“孙院正，不是我说，你的针线活技术还需要进步啊。”
孙院正有些讪讪的低下头。
的确，比起秦飞雨先前的那两针，他后头缝的那些，简直不堪入目。
坑坑洼洼，跟条难看的蜈蚣似的，横亘在白弘德的肚皮上，他自己看了都觉得丑得吓人。
果然有些事看似简单，真的轮到自己上手才发现，难如登天啊！
“没关系，我第一次实操的时候，还没你做的好呢。”
想当初，她第一次在人体上进行缝合，还是执行任务受伤，身边又没有好用的医生，她便一咬牙，一跺脚，干脆自己给自己缝针。
至于结果嘛……
当然是在她腿上留下了一条永远清除不掉的丑陋的疤。
不过她现在换了身体，那条疤自然也就不在了。
“孙院正，今日我教你的这些，希望你能够牢记在心里，回头将它发扬光大，让你的弟子，还有弟子的弟子，都学会这种方法，然后用它去治疗更多的人。”
秦飞雨一边低头帮白弘德上好药，包扎好，一边认真地嘱托孙院正。
想不到孙院正连手都来不及洗，便郑重其事地跪下来，对着她重重一拜，沉声道：“王妃放心，王妃济世为怀，倾囊相授，下官必定谨记王妃嘱托，将王妃的教诲发扬光大，必不辜负王妃的一片苦心。”
呃……
倒也用不着这样。
“行了行了，快起来吧，我这个人最受不了别人跪我了，你若真心想谢，那往后多治疗几个病人，多挽救几条性命，就算是谢我了。”
秦飞雨兀自走到水盆边去净手，孙院正坚持叩完三个响头，行完大礼，方才起身。
洗干净手，抹了把脸，回头时见孙院正正弯腰低头，翻开白弘德的眼皮，查看他的情况。
其实结果怎样，秦飞雨已经料到了，不过她还是上前问了句：“怎么样？”
孙院正又仔细把了下脉，方才站起来对她拱了拱手：“王妃妙手，陛下体内的毒性已经基本清除，接下来只要悉心调理，相信不日就能康复了。”
悉心调理……
不错，能不能顺利清毒是一方面，接下来的调理工作也很重要。
仙云此次未能得尝所愿，接下来难保不会一计未成，再施一计。
如果不加以提防的话，这次他能逃过一劫，下次就未必了。
秦飞雨心思一转，面色转为严肃：“孙院正，你是否还记得之前答应我的事？”
孙院正抬头看她，见她黑白分明的瞳孔中隐约有冷厉之色，马上点头：“记得，王妃有什么需要，只管开口，下官听凭差遣。”
差遣倒说不上，不过，有个小忙，确实只有他能帮。
“附耳过来。”秦飞雨招招手，低下身子同孙院正耳语了两句。
孙院正听后先是惊讶，然后转为疑惑，最终好似明白了什么一样，郑重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王妃你放心，下官一定不负所托。”
“那就有劳孙院正了。”
仙云被赶出来之后，脸色就一直不太好看。
那些宫人和御医全都匍匐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大殿内落针可闻，偶尔可以听到远处的帐子内传出窸窸窣窣的说话声。
除此之外，就是仙云走来走去，不停喘粗气的声音。
看她这样子，是真的被气坏了。
仙云公主，这四个字在他们心中，一向代表着雍容、端庄、高贵、优雅，还带着那么几分楚楚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