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成啸才率领军队走了半日，鄞云城便出了问题。
半夜三更过后，城楼的战鼓几乎响彻天际。
“大晚上的，战鼓怎么响了？”
凤朝歌仍旧有些迷迷糊糊的，爬起来以后才发觉齐衡已经甲盔在身，满脸肃穆。
“敌袭。”
齐衡的手盖在她的额头上，触之一片冰凉。
“我陪你一起去好了。”
她心里突然有些慌乱，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今天晚上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外头这样刀光剑影的，她若是不跟着齐衡，总觉得他会出问题。
“我上惯了战场的，”齐衡轻笑一声，明白她的担忧之处，“这种事情在边关倒也挺常见的，不过是夜袭罢了，你无需担心。”
的确，城外头还是有不少心存不轨的人盯着这里的。
他们时不时地便会派人过来，想着能否从这边捞到些好处来。
今天晚上的情况，大致也是这般。
他们可能是从斥候那里收到了成啸离开此处的消息，却没有想过这座城里头还有他的存在。
“我还是同你一起去，不然的话，我放心不下来。”
她若是不跟着他一起上到城头去，始终觉得有些不妥。
至于是哪里不妥，她也有些说不上来。
大概是太过于紧张了？
听见那战鼓声以后，她的大脑里面很快就浮现出了很多的往事来。
那些在战场之上和她曾经并肩作战的兄弟，还有那些消逝在她身边的人。
她害怕齐衡会像他们那样。
到了现在，她已经不能够想象失去齐衡以后会是什么光景了。
那样的日子，定然是比任何时候都要难熬的。
“你跟我过去倒不是不可以，只是，你别去城楼上头危险的地方，也别太担心了。”
齐衡知道，就算他不同意她跟着一起过去，她肯定也是会执意要跟过来的。
到时候城楼万一失守，他反倒更难保障她的安全。
“我知道。”
这种时候，她自然是不会再给齐衡添乱了的。
就算齐衡不会因此而怪罪她，她心里头也有些过意不去。
要知道，战场之上，动辄便是牵扯了数十数百人的性命，她又不会无知到这个地步，都不拿别人的性命当作一回事了。
只是今天晚上这场面，远比她想的要严峻些。
知道成啸不在城中以后，前来攻城的异族自然是恨不得将全部兵力都调过来，好一举攻下鄞云城的。
若是今天晚上真的一个守城之将都没有，这座城肯定是九死一生的。
“快快，那边又上来了，将热油拿到那边去！”
现如今还住在这座城里头的人，都已经是对战争麻木了的。
一听见战鼓的声音，几乎是举城戒备，就连老弱妇孺都攥紧了自己手里头趁手的东西，做好了城破的准备。
凤朝歌穿了一身传令兵的盔甲跟在齐衡身旁，倒也不怎么引人注目。
城墙上头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见到齐衡来了，这上面守着的士兵很快松了一口气，找到主心骨以后，他们倒是不怕了。
“现在情况如何了？”
成啸的副官还留在城中，见了齐衡以后立马一路小跑过来，准备听他的号令行事。
“回殿下，那边此次约莫着是来了五六千的人马，此时都集中在北门，那边暂时还能守住！”
“随我过去看看！”
齐衡一挥手，直接带着人朝敌军最多的那边城墙走了过去。
这里已经是灯火通明，肉眼依稀可见那边的敌军。
黑压压的一大片，此时正如同一片乌云一般朝这边压过来。
他们还带着一般的攻城器械，不断有石头和箭矢砸在城墙上，对固若金汤的城墙倒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可这边攻城梯已经架了起来，纵使城墙坚固，可一旦让人攻下了城楼，那这座城也是守不住的。
“这边先派人在这里守着，还有其他三个方向，也不能松懈了，以免出现偷袭的人！”
齐衡拧着眉头看了远处一眼，很快又将注意力转回到了面前的局势上头。
吩咐完以后，他才转头看向了凤朝歌，“你......”
“我不会下去的。”
凤朝歌摇摇头，主动拿起一旁装热油的木桶，“你去吧，我又不会拖后腿。”
的确，她也是经历过这般场面的人。
现下又不是大军压境，如今的局势成了这样，只不过是因为偷袭才让那边占了上风的。
齐衡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倒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带着小六朝城墙那头走了过去。
城楼上的士兵倒是没有认出她的身份来，看她身上的服饰，便将她给当作了寻常的传令兵，也让她参与到了守城之中。
“你站后面些，这瘦不拉几的，小心和桶子一起滚了下去！”
旁边有人拽着她的衣领将她给拉了下去，很快又有人过去补上了那个缺口。
她现在带着的地方还算安全的，倒是能静下心来观察一下城楼上的局势。
先前的弱势已经一点一点扳回来了，城楼上准备的热油足够多，那些攻城梯此时都已经解决了一大半。
前来进犯的人又没有带重型的攻城器械，一时半会倒也奈何不了厚达十尺的城墙。
他们肯定是不会吃亏的，一旦察觉不妥，很快便会撤去的。
“姑娘，殿下，殿下那边的情况有些不对劲。”
慌乱之中，小六好不容易找到了她的存在，连忙将她给拽了过来，“您快过来看看！”
齐衡怎么了？
小六什么都没说，这反倒让她心里更加慌张了。
她心中那种不好的预感，此时此刻反倒更加强烈了。
“怎么回事？”
到了齐衡的身边，她第一时间便是去检查他身上有没有伤痕，可才触及他的手，才发觉是一片冰凉。
这温度冷到不正常。
他这是寒毒发作了？
凤朝歌微微皱眉，此时他们还在城墙上头，若是齐衡犯病的消息传了出去，军心涣散，这城说不定也是岌岌可危的。
所以，定然不能让他的异常被人发现。
“我没事，”齐衡想必是早已经意识到了自己身体的不对劲，却依然强迫自己撑着一口气站在这里，“你先过去，不要让别人发现了。”
“都这样了怎么还叫没事？”
他的寒毒缘何会突然发作，这并不是现在最重要的。
原因可以等事后慢慢去探究，如何稳定城墙之上的局面才是当务之急。
“姑娘，怎么办？”
遇上了这种情况，小六显然也是将她当作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以前的时候，齐衡的寒毒虽然凶险，可从未在这种危机当头发作过。
现在这般，到不知道是为何。
“先将他抬下去，就说他受伤了。”
凤朝歌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几根银针，先封住了齐衡较为重要的几处穴脉，最后一针直接刺在了他的后心处，他哼都没哼一声就昏了过去。
“这里交给我来处理，让十三陪着我就好了。”
十三的身形和齐衡是有些相似的，如今又是深夜，哪怕四周都是火把，隔远了那些人应当还是看不清楚的。
其实这场守城之战已经到了快要结束的时候，对面的敌军已经意识到了他们将要溃败，后头的人已经不再涌上来了。
凤朝歌倒是没有任何不适应的地方，冷静沉着地指挥着他们将伤员运到后头去，再填补上城楼上的缺口。
有十三跟在她的身边，倒是没有人怀疑齐衡的去向的。
远处有第一缕光芒刺破了黑压压的天空，晨曦见亮，这一夜很快就这么过去了。
城墙上多了不少缺口，城门前的尸体堆积成山，鲜血几乎红了整条护城河。
坚守了一夜以后，这座城里的人依然是不敢有半分松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