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他看到了被压倒在墙角的一卷画,画纸洁白无瑕,以绸纱包裹着,他抽出了画卷。
静静打开画纸,两个南国少女正注视着他,一个巧笑嫣然,一个清冷安谧。清冷的那人眼里有一丝他熟悉的淡淡笑意,每次她欢喜时便是那样的神色。
落款是永央十三年,倾云公主过木翟与棠小县主嬉游明月楼。
夏决将画收了起来,快步下了土楼,站在门口他回望着巍峨的明月楼,当年她曾于此嬉游,画师将此记载了下来。她眼神灼亮,神采飞扬地穿梭在阁楼的光影下。
夏决眼中闪过一丝痛苦,抓着画卷奔逃出来。
阳水城外,胥子期坐在树荫下,五月南方已有些热。他随手拿过头盔里的桑葚塞进嘴里,清甜的汁水溢了满口。
他忍不住嗤笑,看了一眼将士们手中的荔枝和樱桃,他们脚下蜜瓜皮扔得遍地都是。这些往常只能上供给皇室的贡品,这里随处可得。南国物产丰富,岭南千果名不虚传。
他狠狠地说:“打起精神来,等我们攻入都宫,这些东西都会是我大雍的,岭南千果任我们采撷!”
“好!”“攻入都宫!”将士们兴奋起来,提起长剑便钻入林中,四处寻找小蛇踪迹。
胥子期满脸杀气,摸索了几个月终于发现了阳水城的秘密,阳水之人饲养小蛇,以蛇为暗器杀了不少将士。
这些小蛇极通人性,潜伏在营地各处,将他们的计谋全部传了回去,导致他们屡战屡败,死在阳水河中的将士已过两万!
阳水谢氏,更是饲养小蛇的秘族,对面守城的就是谢氏族长,不费一兵一卒就杀了他两万人!
胥子期恨不得将谢氏千刀万剐,夏决已经攻入木翟,只要夏家军继续东进,就能形成夹击之势。等他进了阳水城再好好跟谢氏算账。
谢斐静静地坐在城楼上,他身旁站着几个谢氏子弟,皆是一脸忧戚。从城楼往下,能看见水里飞快游过来的小蛇,对岸林中火光闪烁,仿佛能听到小蛇被烧焦的滋滋声。
谢斐伸出手,一条暗红色的小蛇缠绕了上来,不停吐着信子。他神色未变,安抚地摸了摸小蛇,又将小蛇放了出去。
谢斐看了一眼几人,淡淡地说:“夏决破了木翟,胥子期士气大振,前日曲水城也陷入了血战中,急需支援,我等久守阳水并非上策,你们怎么看?”
几名谢氏子弟纷纷点头,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胥子期时不时派人骚扰城楼,使得族长脱身不得,太过被动。
一名白衣少年走上前拱手说:“族长,近日圣使损伤惨重,不及修复,长拖下去只会暴露城中情形,不如主动出击,泱愿率使下城,迎战胥子期!”
谢斐静静地看着他,谢泱,谢氏下一辈中的佼佼者,若是生在清平盛世,又是一个东域风流的儿郎。
他拍了拍谢泱的肩膀说:“甚好,胥子期有三十万人马,不宜硬碰,须得有万全之计。城中人可用者不过数万,老弱已遣,余下之人尽可召。”
谢泱行了个礼,退了下去。两个年轻儿郎告了声罪,也跟着下了楼。
“四哥,你当真要出城?”一个青衣少年追了上去,一把拉住他的衣袖。
谢泱回头,坚定地说:“谢氏一族自请守城,将赵家军让给了流江。族长此举只为保全都宫,如今城中只剩谢氏族人,圣使又被重创,这几日无法再去打探消息了。若是胥子期反应过来,强行攻城,阳水危矣,不如主动出击,胥子期反而摸不透城中情形,必然有所忌惮。”
谢氏信奉蛇神,将小蛇奉为圣使,族中圣地下还侍奉着千年巨蛇,圣地每日可产出圣使上万。
只是胥子期连日命人搜寻圣使,圣使死伤大半,无法回到圣地修复,新生的圣使也日渐减少。
胥子期很快就会发现圣使变少,进而猜测城中情形。
“今日子时我便率使出城,立即召集族人随我前去!”
少年只得放手,往城中跑去。两人谈话时长街两旁的人支起了耳朵,今夜出城击贼的事飞快传了出去。
很快长街上便挤作一团,谢氏族人聚集在一起,身上的小蛇纷纷探出了头,兴奋地吐着信子。
午云历大定三年夏,五月初十,大雍将胥子期率军二十八万攻阳水,阳水谢氏出城迎击。
二十日,阳水破,巨蛇出,吞军十万,蛇自燃。胥子期率残部十万过阳水,入东原。
胥子期睡得很不安稳,营外鼓声震天,火光冲天。
“嘶!”帐门被扯下,中将李景冲了进来,大声喊:“胥将军,谢氏出城了,胥将军!”
胥子期被摇醒,浑身瘫软地看着他,把他吓了一跳,连忙去摸胥子期的头。
胥子期这才清醒了,一把甩开他的手说:“你以为我染了风寒?营外什么情形?”
胥子期飞快地套上铁甲,提起长剑冲了出去。
谢氏已经攻上了岸,与杨家军杀作一团,血肉横飞,火光漫延。
胥子期坐在马上,冷冷地看着下方厮杀的人马。谢氏避战三月,趁着大军疲乏之际突袭,火烧营地,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他朝河中望去,果然有不少船只,密密麻麻的小蛇从河岸边飞快地溜过来。
阳水谢氏,今日就拿你们祭我死去的杨家军!
“给我杀光谢氏一族!”
“杀!”“杀!”“杀!”大军疯狂地朝谢氏族人围过去,又不停倒下,小蛇飞快地遍地穿梭,见人就咬,夏家军惨叫连连。
胥子期身旁跟着李景,随着前排营地倒塌,他终于看清了营地尽头的人。
谢泱慢慢拔出了长剑,身旁的黑色大蛇也狰狞地吐着信子,露出了尖牙。
胥子期翻身下了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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