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流在曲折狭长的坑道里钻了许久,她伸手扒开掉在身上的泥块,粘了一手泥灰。汗水打湿了脸颊,她已经精疲力尽,而坑道还在不断延伸,到处都是岔路口,究竟哪里才是出口?
云流甩了甩腿,这等酸软程度,她走了一个时辰了吧?外头就要天亮了,要抓紧时间回去,今日是秋猎最后一天,她少不得要出席。两只幽灵蝶飞进了岔口,很快消失在洞口,云流停下脚步,这样无头苍蝇般的乱窜也不是办法,体力都快耗尽了。
她转身朝来时的路走去,幽灵蝶飞快地为她照亮坑道,云流加紧步子回头去找黑衣女子。
坑道黑黢黢一片,土洞里有光芒闪过。黑暗的坑道里多了一丝腥气,一双褐绿色的眼睛出现在了路中央,它低头嗅着汗味,朝云流离开的方向跟了过去。突然它停下了朝某个方向看过去,接着朝土壁跑去,土壁瘫软出一个洞,眼睛闪了闪又消失了。
地面上血月朦胧,松针林被寒风吹过,发出“沙沙”声。褚绥站在挺拔的黑松下,静静等着松针掉落头上,轻微的触感让他闭上了眼。松林离封印地远,这里并未被地裂波及,仍是一片安谧。月色下只有他一人,风从远处吹来,黑衣紧贴在身上,褚绥又在松林里转了一圈,还是没人,长公主到哪去了?
燕州城外那晚,长公主突然消失,他与谢总领找了一晚。而眼下却不比当时,沙海危机四伏,又不能暴露身份,他要如何寻找长公主?褚绥蹲下身用手捻着一支松针球,上面血迹已凝固,周围打斗的痕迹很浅,再加上针叶的覆盖,完全找不出脚印。
他可以肯定长公主受伤了,依长公主的脾性,她不会独自逃走,她会去找他!可他一路过来却没有发现长公主的踪迹,而松林也没人,长公主会在哪里呢?
褚绥急得团团转,一把长剑突然从天而降,落在了他脚边。他侧头望着细高松树上的人影,那人一身紧绷黑衣,血月落在她脑后。她问:“褚大管事也会走神?这可不像你。”
褚绥松了口气,找到白灵就好办多了。“白灵,殿下……不见了。”褚绥低着头避开她的目光,松树上人影如水波散开,下一瞬褚绥被击飞,“嘭!”地一声落在了铺满松针的地面上。
白灵眼神如刀光,冷冷割在褚绥脸上,“殿下是何时与你走散的?”褚绥慢慢爬起来,把经过说了一遍。
白灵沉着脸不说话,姬青离撞上的是褚绥,不是黑衣女子。白灵紧握双拳,是她的错,她害得褚绥紧急传送了长公主。白灵望着落魄的褚绥说:“褚管事,既已受伤,你就先回行宫通知姑姑,派暗卫前来接应。”
褚绥望着她冷漠的脸说:“你一人留在此处,多加小心。”白灵没有应,飞快地移到了松林尽头。褚绥叹了口气,右手按地使出了阵法,人瞬间消失在了林中。
沙海中一处茂密的树林里,寒虫噤声,枯枝间隐约可见萤绿的光芒,低哑的喘息从大树上传来。原以为姬青离不过是个自负的少年,没想到实力深不可测,竟然能将她碾压,她好歹也是高阶魔修。由此可见钦天司法力之高强,要动大雍必先除掉钦天司!
只不过,方才交手时,她似乎感觉到姬青离身上泻出的是魔气,并非佛力。不过钦天司是大雍圣宫,主修佛法仙术,入门弟子又怎么可能修魔道,应该是她的魔气四泻,影响了判断。
人影站了起来,一个玲珑的曲线显现出来,只是右臂空荡荡的。女子看了一眼树下发光的断肢,冷哼一声,那狡诈的女人本事不小,耍得她差点连命都丟了,涂在手上的液体竟然透进了肉里,无法擦掉,她只好自断右臂,否则成了移动的活靶子了。今日断肢之痛,改日她要十倍奉还!
人影望了一眼血月,口中振振有词,一团黑气从右臂根处冒出,很快长成了一截细嫩的手臂。女子慢慢脱掉外裳,从手镯里掏出一套衣裙穿上,接着她往树顶跳跃,消失在了空中。
泽兰卧在桂花树下的草丛中张望,小漠去了这么久也不见回来,也不知找到地方没有。他烦躁地扒开垂到眼皮下的小辫,两只眼睛直盯着围墙,围墙外不时有人影闪过,黑甲军在交换。泽兰闻了闻衣袖,忍不住干呕,他在土丘下埋伏了五天,吃喝拉撒全在林中解决,浑身都散发出一股馊味和毛臭味,就是在北境伏击妖兽也没这么狼狈过。
泽兰满腹怨气,抓起小辫又闻了一下,一股胃酸涌到了鼻腔里,他强忍住声音,胃酸从鼻孔流了出来。泽兰满眼泪花,呸,这孽畜,鸟毛咋那么臭,还老往他头上趴。
正在后院探查的小漠歪着头望了一眼树梢,它怎么感觉鼻子有点痒?小漠蹦蹦跳跳地飞上了最后一间屋子的围墙,跳了进去。
泽兰煎熬地等着小漠出来,却发现身旁突然掉下了几朵干花,正纳闷哪来的野菊,就见一个人影从他面前晃过,直奔围墙。他心里直咯噔,黑甲军守在墙下呢,就在此时路面突然凭空劈开一条黑色的小道,黑衣男子迅速踏入小路,小路瞬间消失,地上的干花也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