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在世人的纷纷扰扰、吵吵闹闹中,遥远的彗星共工终于逼近了地球。它高悬在天穹,看起来如同一轮正在一点点变大的满月……
而在这即将撞击的最后一天,能躲进地底避难所里的人全部躲进了避难所。那些没办法躲进避难所的可怜家伙,则逃上了高地或者山峰。
世界各地的发电厂因为人员撤离都被封闭保存了起来,所有空荡荡的城市此时都失去了电力供应,电视台也相应地停止了工作。
昔日繁华热闹的互联网络,自然也断了网。人们接受外界消息的方式只剩下古老的收音机。
譬如李寂然此刻,就只能抱着一台老旧的收音机收听新闻,他坐在出租屋门口的躺椅上,像一位小老头儿。
几只蝴蝶围绕着他上下翩翩飞舞,转了数圈,又彼此追逐着飞上他身旁繁花似锦的桃树。
李寂然身前搬空了的城市显得是安谧无比,隔着马路,李寂然看见对面的年轻僧人也不再躲躲藏藏,他推开狗屋的门,懒洋洋地、大大方方地斜坐在狗屋门口。
一阵微风拂过,无数落梅缤纷,顷刻间淡绿色的梅瓣,就洒满了年轻僧人的白色僧衣,以及他的光头。
瞧见这一幕,李寂然微微一笑,他朝年轻僧人招手:“和尚,过来喝茶否?”
年轻僧人却是摇头,他指了指头顶的梅树回应李寂然,意思很明显:我得陪你的闺女。
这理由颇为强大,吓得李寂然立马缩回脖子,他回首冲自家酒馆大喊:“春兰、玲玉,出来晒晒太阳喽!以后很长一段时日你们可是再也见不到阳光。”
没电视可看,正无聊枯坐酒馆内的两位女鬼,闻言各自撑着一把油纸伞,款款走出酒馆。
她们分左右坐到了李寂然的两旁,如花的美颜,把飞上桃树的那几只蝴蝶,重新招惹下来。
这一幕,十分岁月静好。
……
李寂然与春兰、玲玉这般坐到黄昏,天边飘过来了一群火烧云。这群顽皮的火烧云飘到李寂然的头顶,竟缓缓地降落到桃树与梅树之巅。
桃树下的小奶狗仰头对着它们狂吠,吠到激动处,小奶狗用力一跃,就高高地跃进这些云朵里面。
李寂然等了半晌,不见小奶狗掉下,他又等了一会,忽见这些火烧云开始变幻。
它们变成了动漫里的羊,有懒羊羊、美羊羊、喜羊羊等,居然还有羊村长。
李寂然目瞪口呆地发现久未落下的小奶狗也现出了身形,只是它也变了形象,变成了灰太狼的模样。它被一群羊簇拥着,冉冉升上了高空。
桃树上的金鸡,见之长啼一声相送。
“它们也要回转天庭了?”玲玉有些伤感地问李寂然。
“放心吧,这些家伙的心早就玩野了,在天庭里待不了多久的。”李寂然安慰玲玉。
“别说它们了,你呢,你自己的心野了没有?”一旁的春兰突然幽幽插嘴:“还能静得下来,在梅花镇里住一百年吗?”
春兰这话问的,顿时让李寂然颇为尴尬。他咳嗽一声,掩饰地回答春兰:“我倒是也想与你们一同住在梅花镇里,悠闲自在地不问世事……但你们的后代死活,我就撒手不管了么?”
“我们的后代?”春兰被李寂然反问得一愣,“我有啥后代,玲玉更是黄花闺女……”
“你有后代的。”李寂然轻声叹息,“你生前颠沛流离,吃尽了世间诸苦,伤心至极下你忘了许多旧事。”
“你的后代,在这酒馆里你曾经见过,并且很熟。”李寂然说道。
“他究竟是谁?是男人还是女人?”春兰急促追问。
“男的。”李寂然回答,“因为血脉间的联系,他一见面就对你极有好感,甚至把这份亲近,误以为是爱恋。”
“你说的是……”春兰一脸无语,“董温那个小屁孩吗?”
“正是他。”李寂然点头。
“啊!”一旁玲玉失声惊呼,“他前些天移民前,还对春兰姐表白了,说一定会回来娶春兰姐呢!他若要是知晓了春兰姐是他的长辈,恐怕会伤心欲绝。”
“什么长辈,是曾祖母!”李寂然严肃地纠正玲玉。
……
午夜,哭笑不得的春兰与玲玉返回酒馆休息,李寂然依旧坐在桃树下。
天空中的彗星此时比月亮更大更圆,它隐藏在身后的慧尾莫名微微转折,暴露了出来,就像一把利刃,它斩破了身后的无尽虚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