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寂然当晚,在这悬崖上停留下脚步,他住到旁边的一栋空屋子里。
翌日清晨,那中年男人劈柴的声音将李寂然惊醒,李寂然出门一瞧,看见中年男人在火堆上煮了一锅燕麦粥。
他舀了一大杯热粥递给李寂然,李寂然伸手接过,边喝边好奇地问他接下去有什么打算?
中年男人垂下斧头,他盯着李寂然半晌,突然很认真地对李寂然说道:“我想请你帮个忙。”
“我能帮你什么?”李寂然有些诧异。
“帮我看守着这儿。”中年男人同时一指他居住的小楼,“还有代替我播音,不要中断。”
“你要去哪里?”李寂然不解地追问。
“我要去尽一个丈夫与父亲的责任……”中年男人面带微笑地回答李寂然,“十年了,不管她们是生是死,我总要去找一找她们,否则我内心难安。”
李寂然理解地点头,他二话不说,接过了中年男人递过来的斧子,“行,我替你看管一年,一年后如果你没有回来,我会找另一位放心的人接替我。”
“多谢了!”中年男人诚挚地对李寂然道了一声谢,他顺手将立于旁边的一个背包提起,再牵着两条狗,转身向悬崖边走去。
“你如何下悬崖?”李寂然好心地跟在中年男人身后,“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不用,前面就藏有一具钢索吊篮,可以将我吊下去。”中年男人回头向李寂然解释:“原本山里面也有道路可以进出,但大门被落石堵住了,那条路便一直不通。”
“对了,电台的操作方法贴在小楼的墙上,发电机的油料在地下室……”中年男人絮絮叨叨地对李寂然讲述。
等中年男人讲述完,也走到了悬崖边。他伸手拨开一丛荒草,草丛后果然有一条延伸出去的钢铁平台,平台的尽头挂着一具吊篮。
中年男人跨步入吊篮,两条狗紧随而入,他朝李寂然再次挥了挥手,一按吊篮附近的一个按钮,吊篮便载着他冉冉下降。
“伙计,再见了!”一会儿功夫,中年男人的声音从悬崖下传了上来,竟带着一丝欢快,一丝解脱,又有一丝悲壮。
“再见了!伙计。”李寂然在悬崖上亦应和中年男人一声,他明白这中年男人多半一去再难复返,但生又何欢,死又何哀?作为一个修行者,他不会去阻止中年男人赴死的。
中年男人为了给那些幸存的人类希望,已经独自在这悬崖上坚守了十年。现在人类胜利在望了,他有权利去追寻妻女,求个心安。
……
中午时分,李寂然遵照中年男人的嘱托,坐到了小楼里的电台跟前,按照贴在墙壁上的操作流程,他打开了电台。
咳嗽一声,李寂然模仿中年男人试探着说道:“嗨!大家好,我是昨天新来的那位东方人,我叫李寂然,你们也可以称呼我布鲁斯李。前任台长今早暂时离开一阵,他要去寻找他的亲人,并带走了莉莉与史蒂夫,对,就是那两只狗。”
“所以伙计们,如果你们日后遇见了一位沧桑的中年男子,还带着两条狗,八九不离十就是他了。请记得与他打个招呼,告诉他世界还很温柔……”
李寂然如此对着麦克风喃喃自语,他渐渐越说越顺溜,不过说到后来,说顺嘴了的李寂然却是跑题跑到了天边,他口无遮掩地讲起了自己遥远的童年,以及拜师学艺时的种种有趣往事。
这导致当天中午播音的时间大大超出了预定的时段,也让收音机后面的千万听众们深刻记住了布鲁斯李这个名字,记住了布鲁斯李不光是个话痨,还是一位自诩活了一千多年的臆想狂。
黄昏时的第二次播音,李寂然的兴奋劲方才终于消退了,他恢复了正常,不再扯那些虚无缥缈的话题,而是认真地模仿中年男人问候大家,又用自带的电脑平板播放起音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