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寂然与年轻僧人连夜下了山,二人无处可去,索性便进入那村镇,欲去那小酒馆里喝杯酒,消磨时间。
而说来也巧,这小酒馆今夜亦没有关门打烊,四、五位青壮汉子陪着一位老者在里面喝茶聊天,观其模样,他们似乎是在看守搁在不远处的一干山贼尸体。
李寂然与年轻僧人联袂而入,霎时吸引了这些人的视线。其中一位汉子站起身,当即大声盘问李寂然与年轻僧人:“两位朋友深夜进镇,所为何事?”
李寂然一愣,随口回答:“我就是来喝杯酒。”
年轻僧人合十行礼,则道:“贫僧喝茶。”
这盘问的汉子显然不相信李寂然与年轻僧人深更半夜地过来,只是为了喝杯酒与喝杯茶而已,他脸色一变,就欲再度质询。
恰巧这时,小酒馆的主人,那位年轻女子打着哈欠,提着一壶热水出来了,她望见李寂然,便主动开口为李寂然解围。
“阿牛,别难为我的客人。”年轻女子对盘问李寂然与年轻僧人的汉子打招呼:“他们是我店内熟客,不是奸恶之人。”
有这年轻女子作保,盘问的汉子自是不好再说什么了,他回头冲年轻女子一笑,讪讪退回。
年轻女子跟着他,走到他们桌前放下手中热水壶,复又转身引领李寂然与年轻僧人到小酒馆的另一边坐定。
“仍然赊账?”年轻女子盯着李寂然笑问。
“赊账吧。”李寂然不好意思地低声回应。
“那就不上酒菜了,只上茶水吧!”年轻女子建议道,“这样你欠的不多,日后好还。”
“还是给他添壶酒吧,算我请他的。”年轻僧人突然出声。
“哦,客人您有钱付账?”年轻女子狐疑地偏过脑袋头打量年轻僧人,以她阅人无数的目光,看出这秃顶的家伙也应该是囊中羞涩之辈。
“贫僧没钱。”年轻僧人老实承认,但他立刻又说道:“但贫僧可以用别的东西代替。”
“你以何物代替?”年轻女子心中好奇。
“诸位的性命可值一壶酒?”年轻僧人微笑反问年轻女子。
年轻女子骤然一惊,她脱口道:“难道你要杀我们?你们不是仙人吗?”
“他是仙人。”年轻僧人指着李寂然向年轻女子示意,跟着申明:“贫僧不是……”
“不过你也无须害怕。”年轻僧人好言安慰年轻女子,“贫僧不杀生,贫僧的意思是用救你们一命来换一壶酒。”
“救我们一命?”年轻女子不明白年轻僧人的意思,她茫然道,“我们不是好好的么?”
“诸位施主印堂黑气缭绕,这小镇上空更是煞气冲天……”年轻僧人缓缓摇头,“我等若不出手,明日天亮前,这儿恐无活人!”
……
年轻僧人说的恐怖,年轻女子却是将信将疑,但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多端了一壶酒出来,递给李寂然。
李寂然接过酒壶,顺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他对年轻僧人的忽悠有些无语:“不就是那群山贼即将尸变,被你形容的忒夸张了吧?待会我随手丢几道符过去,足以消弭于无形。”
“不夸张何以弘法?”年轻僧人低头抿了自己杯中的一口茶,他抬头道:“这方婆娑异界里竟然没有佛法传承,世人连我佛家弟子都不认识,你知晓刚才那位女施主内心称呼贫僧为什么吗?”
“称呼你为什么?”李寂然询问。
“贫僧感应到,她称呼贫僧为:那个秃顶的家伙!”年轻僧人一脸愤然。
“噗!”地一下,李寂然口中的酒水喷了自己面前一桌子。强忍着笑意,李寂然反问年轻僧人:“所以你准备对一群可怜僵尸施展神通,让她看清楚你不是普通秃顶,而是一位大德高僧?”
“然。”年轻僧人仿佛听不出来李寂然言语中的戏谑之意,他点头唱了一偈:“托生虚无中,寄形色与空。菩提换梅树,终究是一宗。”
“你倒是对前世佛有情有义……”李寂然听着年轻僧人这偈,不禁悠悠感慨:“也罢,我就陪你弘扬一次佛法,了却你的念头。”
……
李寂然与年轻僧人谈笑之间,时间渐渐临近了子时。小酒馆里那帮守夜的本地熬不住困顿,有些偷懒者已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年轻女子原本亦早就要回屋休息,但她惦记着年轻僧人适才的预言,便忍着睡意守在小酒馆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