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又过了数日。被雷劈了的徐衫那天回家之后,却是反常地隐忍下来。她天天早出晚归,似乎忘了这事。
宵夜道长被雨淋了一回,也突然变得安静。他没再折腾,只是偶尔会于街上人多的时候,负手高高地站在屋顶上昂首眺望,像是一位寂寞又忧国忧民的哲人。
而造成这一切的幕后黑手李寂然,他亦跟平常一般,每天去市场采购后,就搬一张椅子坐到梅树下消磨时光,且一坐就是整整一天。
不过今天,李寂然方才坐下不久,见前几日来烧纸钱的络腮胡子大汉一脸忧色地走了过来。
这大汉走到城隍石碑跟前,他噗通一下子跪倒在地,也不管李寂然就坐在一旁,自顾自地冲城隍石碑说道:“城隍爷,小的几日不曾看见那三个小妖了,是不是您老赶走了它们?还是它们落到了他人的手里,遭遇了不测?求城隍爷明示。”
这大汉说完,跟着以头触地,呯呯呯地连磕了数个响头。
李寂然瞧着肉疼,在大汉等了一会,又要继续再磕之际,他连忙喊停大汉,制止他道:“你别磕了,我知道那三个小妖怪去了哪里?”
大汉闻言,猝然回头,他盯着李寂然盯了半晌,疑惑问道:“你真的知道?”
“我真的知道。”李寂然点头。
“不过在告知你之前,我有一事不解。”李寂然反盯着这大汉的眼睛,他问出自己心中的一个疑惑:“你身为一个人类,为何要如此关心它们?”
“我是关爱小动物协会的会员……”大汉嚅喏回应李寂然。
“说真话!”李寂然微一撇嘴,他反驳大汉道:“你当我傻啊,关爱小动物人士会在菜市场里售卖鸡鸭?”
这大汉的谎言被李寂然揭露,他不好意思地一摸自己后脑勺,犹豫了片刻,他改跪为坐,席地坐在城隍石碑跟前,徐徐开口讲起一个故事……
“灾前,我是乡下的一个小孩,父母去城里打工,留下我与爷爷两人在村子里生活。”
“那个时候村子里几乎没什么人了,偌大的一个山村几近荒废,我每天读书,要翻过一座山来回。”
“我也不记得具体是什么时候,我在这读书的山路上遇到了三只小动物,当时它们还很小,像毛茸茸的三只小狗。”
“我很喜欢它们,便经常从家里带些吃的喂它们,一来二去,它们也与我熟稔,会每天准时守在山路上,早上送我上学,傍晚陪我归家。”
“因为它们颜色各异,我给它们还各取了名字,分别叫做小青、小白与小黑。”
“从小学到初中,它们陪伴了我近乎十年的岁月。”大汉抬起头,他望着李寂然,“你说,我能不关心它们吗?”
……
李寂然理解了这大汉的心情,但他还是有一些不解:“你怎么肯定这三个小妖怪就是你幼时的伙伴?你也没见过它们变回动物的模样呀。”
“灾后动物容易成妖,这是常识。”大汉叹了一口气,“只要它们还活着,我总觉得灵性十足的它们,多半也成了妖怪。”
“何况它们身上的围脖颜色,与它们幼时皮毛颜色完全一模一样,就连上面的花纹也雷同。”大汉嘿嘿一笑,“我也是看过聊斋故事的人,知晓那反常的围脖定是它们还掩藏不了的尾巴。”
“就凭皮毛颜色还是有些武断。”李寂然摇头。
“如果只有一只确实武断。”大汉向李寂然解释,“可如果三只都一样,概率上来说就不是武断了,况且它们在市场里还互相称呼过名称,正是小青、小白与小黑!”
“小黑不是叫小明吗?”李寂然插嘴。
“这也是我唯一迷惑所在,它似乎有时叫小黑,有时叫小明。”大汉皱眉。
“不过我小时候,倒是一直叫小明。”大汉自嘲道。
“那八九不离十就是它们了,它改名小明是为了怀念你。”李寂然推测。
“最后一个问题,你当时怎么不与它们相认?”李寂然好奇地问大汉。
“你看我现在的模样……”大汉不好意思地搓搓手,“一脸胡子,满身油腻!”
“它们却是变成了花骨朵一样的少女与少年,我自惭形秽啊!”
“我害怕与它们相认了,它们会失望,丢失了彼此心目中美好的印象。”
“我明白了。”李寂然从椅子上站起身,他冲大汉伸出手,把大汉从地上拉起来。
“我带你去看望它们,赶得及的话,它们应该还没搬家。”
……
李寂然领着大汉,再次来到那僻静的小巷子。两人走进这僻静小巷子的巷底,攀上围墙,探出头张望。
只见围墙后的空地上,居然支起了一把巨大的太阳伞,伞下还摆着几张椅子,一张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