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狱的天空彻底黑暗了,李寂然摸着黑沿湖岸继续前行。幸好湖底有微光透出,和湖岸密林内遍布的一种发光菌类交相辉映。
八、九点钟左右,李寂然绕湖一圈,回到了起点。
远远地,他看到篝火旁,阿达蜷缩在草棚子里,用翅膀遮盖身体,沉沉睡着。
小女孩蛋崽,则回到了她的龟壳内,她整个人侧趴着睡,屁股翘得高高的,半边脸贴地。
不知在做什么美梦,她露出一脸傻笑,嘴角还滴着口水。
这两个家伙啊……,李寂然微笑摇头,也不知道争夺调料之战,究竟谁胜谁负?
钻进自己的草棚子,李寂然从旧藤箱里面取出一条薄毯。随意往身上一裹,他放松身体,舒适地躺下。
远处一群小恐龙也在互相依偎着休憩,它们低声叽叽咕咕,在这暗夜的湖岸边,配合湖水拍岸的涛声,诡异地显出一份静谧。
再远一些,李寂然赫然看到一座肉山,它静静地站在湖边,伸着长脖子饮水。
这长脖子、小脑袋,是典型的草食性恐龙标志,李寂然放心地闭上眼睛。
……
凌晨五点,李寂然被一阵阵轰隆隆的声音吵醒,探头出草棚子,他看见是蛋崽醒了,她变成乌龟,在湖边发了疯一样追逐那些小恐龙。
迈着粗壮的小短腿,她驱赶着小恐龙,一会儿跑到这边,一会儿跑到那边,腾起大片的灰尘。
最终,她又放弃了追赶,一头拱进密林,树木纷纷的倒折声里,她渐行渐远,不见了踪影。
“蛋崽要去哪?”李寂然问旁边草棚子里的阿达。
“鬼知道,她就是一顽童。”阿达闷声闷气地回答。
顽童的心思确实无法猜测,李寂然点头。
被蛋崽吵醒的李寂然,再也睡不着。他收回薄毯,钻出草棚,去湖边洗脸刷牙。
把自己收拾干净后,李寂然拎着旧藤箱,继续昨天的探索。
这次,他沿着一条兽迹小道,离开了湖岸,往鬼狱的更深处而去。
……
不知道走了多久,反正满眼都是树木和茂密的蕨类植物。
李寂然有些昏头涨脑之际,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了一座高高的石崖。
石崖顶端有一帘瀑布流下,飞珠漱玉,水汽清凉。
在石崖下方,瀑布冲击出一方幽潭。幽潭旁边,搭了一间小竹屋。
小竹屋门前,两只肥硕的熊猫在翻滚嬉戏。
李寂然不禁看直了眼。
“这侏罗纪的时代,不应该有熊猫啊!”李寂然暗想。
但转瞬李寂然就明白了自己的谬误,鬼狱里的小世界,只是从蛮荒时切出的一块,它一直延展至今,早不能用外面的纪年来划分它。
想通了的李寂然绕过熊猫,走到小竹屋跟前,他伸手敲门。
门应手而开,却是没锁。
门后空荡荡的,竹编的地板上随意丢弃着几个蒲团。在竹屋一角,系着一根细藤,细藤上盘膝坐着一身材矮小的老翁。
“老丈有礼了。”李寂然对这竹屋内的老翁拱手。
老翁睁开眼睛,精光烁烁地打量李寂然。
“你是人还是妖魔?”老翁开口问李寂然。
“回禀老丈,我是人。”李寂然站在门口,放松身体。
“道家子弟还是佛家子弟?”老翁继续盘问。
“道家的。”李寂然答得飞快。
“可曾学过剑?”
“学过。”
“甚好!”老翁一把捞过靠墙的一根短藤杖,纵身跃下细藤。
“我们过几招。”老翁以手中短藤杖作剑,刺向李寂然的左边肩膀。
李寂然后退一步,“我学的是飞剑之术。”他告诉老翁。
“无妨,你尽管施展。”老翁口气极其自信,举藤杖又刺李寂然的右肩。
这老翁步步紧逼,李寂然再退缩忍让就显得懦弱了。
银光一闪,他怀里的飞剑嗡地一声清鸣,就贴着杖身反刺老翁手腕。
老翁惊咦,振腕一抖,将飞剑拍飞。但飞剑斜斜划了一个圈,又击向他的后背。
老翁足尖一点,从李寂然头顶跳出竹屋,落到屋外的空地上。
他身后的飞剑,自是刺空了,反朝站在门口的李寂然袭来。
李寂然伸出手掌,高速飞行的飞剑一顿,轻盈地停在了他的掌心。
托着飞剑转身,李寂然看到老翁又蹦得高高的,居高临下地直刺自己面门。
“去!”李寂然一伸手,掌心的飞剑再度化成一道银光,目标也是老翁面门。
飞剑迅疾,后发先至,老翁怪叫一声,左手在竹屋屋檐边缘一搭,借力翻上屋顶。
飞剑险险擦着他的脚底掠过。
……
李寂然站在竹屋檐下,屋顶的老翁突然悄无声息。
不过两只笨笨的熊猫仰头看着屋顶,视力极好的李寂然从它们的瞳孔中看到了老翁鬼鬼祟祟的倒影。
他看见老翁已然丢弃了那把短藤杖,从屋顶某处摸出了一把精光闪闪的长剑。
“这才是认真比武的样子嘛。”李寂然微笑,他手捏剑指,一转一勾……
适才射入高空的飞剑顿时转了一个弯,呼啸着再奔站在屋顶上的老翁而去。
老翁猝不及防,来不及避让,仓促挺剑格挡。
叮叮当当的金属撞击声,霎时密集地在屋顶响起。
老翁在屋顶方寸间纵横腾挪,越斗越是心惊,他发觉自己无论躲在屋顶何处,李寂然的飞剑仿佛长了眼睛,都能够追踪而至。
他完全没有料到,出卖了自己行踪的是那一对傻乎乎的熊猫。
最终,老翁决心结束这只挨打不能还手的被动局面。他再一次用力磕开飞剑后,便头朝下脚朝上地破开屋顶,挥舞长剑攻击屋檐下的李寂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