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坤宫为二进院格局。
虽然规模不及慈宁宫,但也有正殿与偏殿(也称为配殿)之分,同样是黄琉璃瓦歇山顶,前后出廊。
朱翊镠与李之怿到了。一个扮作太监,一个扮作小宫女。
郑妙谨正梳妆打扮完毕。没有皇帝掀牌子,东西十二宫中住着的所有嫔妃都显得寂寞无趣又无助。
当然不仅仅是她们,宫中几乎所有宫女的生活大体一个样。
毕竟,偌大的紫禁城中皇帝就只有那么一个,可在册的皇后嫔妃少则几十多则上百,还有数以千计的宫女,一个个冰清玉洁国色天香。
这么多的粉黛佳人,皇帝一个人哪里照顾得过来?
于是需要温存需要体贴的这些年轻女人们,便在那重门深禁之中,为了讨得皇帝的欢心与宠爱,不惜费尽心机甚至置对手于死地。
自古以来,后宫争宠,常常弄得乌烟瘴气。这脂粉国中的战争,其残酷的程度并不亚于大老爷们设计的战阵。
所以紫禁城看似一潭死水,但在岁月更替的春花秋月中,该有多少红粉佳人变成永不能瞑目的香艳冤魂,又有多少红粉佳人迟暮老矣甚至终其一生都没碰过一个真正的男人。
但无疑郑妙谨是幸运的。原本历史她深得万历皇帝的宠信,是翊坤宫建成以来的第一位主人。
即便因为朱翊镠的到来而改变了原本历史的走向,但郑妙谨这样关键的人物还是让她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并没有像对待张诚那样让其消失。
尽管让郑妙谨消失比起张诚要容易得多,可朱翊镠没有这么做。
因此郑妙谨当初成功入选。现在已被改变的历史,她依然成为翊坤宫建成以来的第一位女人。
当初只要朱翊镠稍一掺和,这个历史就不会有郑妙谨什么事儿了,更别说翊坤宫的第一位主人。
“娘娘,外头来了一位公公与一位宫女定要向你请安。”
平时负责郑妙谨衣食起居的一名叫作嫣韵的近侍如是般禀道。
“不见。”郑妙谨问都不问,慵懒地回道,“本宫没心情。”
“可他们赖着不走。”
“本宫是他们想见就能见的吗?他们是什么人?”
“那位公公不知死活,还非说什么娘娘或许也想见他。”
“紫禁城里竟如此胆大妄为的人?”郑妙谨双眉一扬,进而微微一抬手,吩咐道,“那本宫倒是想见一见,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去,让他们进来。”
“是,娘娘。”
嫣韵转身而去,一会儿她便领着乔装改扮过的朱翊镠与李之怿进来了。
“大胆奴婢,见了娘娘还不行礼?”
嫣韵姑娘见朱翊镠与李之怿进来后竟凝望着她主子郑妙谨不眨眼,十分不礼貌,当即呵斥道。
“奴婢参见娘娘!”
朱翊镠这才开口了。
只是她躬身说话的同时,余光依然没有离开郑妙谨。
郑妙谨听了,不由得浑身一颤,亮眸里精光一闪,痴痴地望着朱翊镠,轻启丹唇:“你给本宫抬起头来。”
朱翊镠依言微微抬头,并附上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郑妙谨当即愣住,心里直喊是他,是他……
“娘娘安好!”朱翊镠又道。
他没有刻意变声,相信郑妙谨很熟悉这个声音,只是说话时瞥了一眼旁边呵斥她的近侍嫣韵。
“你真是……”郑妙谨显然已经认出朱翊镠来了。
“嗯。”朱翊镠微微颔首。
“韵儿是自己人,没关系。你怎么忽然进京了?”
“救素素。”朱翊镠坦诚地回答。
“就是那个被皇帝幽禁在景阳宫里的贴身侍俾吗?”
“嗯。”
“那你身边这位呢?”
“你那么聪明,该能猜到啊!”朱翊镠这时候也没有称“娘娘”而称“你”了。
“你妻子李之怿?”
朱翊镠点点头。
郑妙谨当即一声冷笑,然后以一副揶揄的口吻道:“那你这个人还挺深情的哈,为了一位侍俾以身犯险进京,身边还不忘带着一位随时可供消忧解愁。”
“皇兄正在派人找我。”朱翊镠也不转弯抹角,直截了当地说道。
只是此言一出,听得嫣韵姑娘顿时间大吃一惊,随即花容失色,心想称“皇兄”那不就是潞王爷吗?
郑妙谨道:“所以你跑我这儿以求庇护?哦不,是逃到我这儿。”
“可以这么说吧。”
“你怎么确定本宫愿意帮你?”郑妙谨忽然又摆出一副娘娘的气势来。
“咱俩之间还需解释这个?”
“问题不是咱俩,还有她,”郑妙谨望着李之怿补充道,“还有皇帝呢。”
“什么意思?要赶我们走?”
“本宫需要单独与你谈谈。”
“没问题。”朱翊镠很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