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陛下,据臣所知,通常情况,即便查验过关,比如说一匹缎子,可能实际价值是一百两银子,可织造局只付给织户工匠三十到五十两银子。”王承勋如是般回道。
“那织户工匠们不是亏大发了?”朱翊镠讶然道。
“是啊,不然臣怎么说苦不堪言?每当南京织造局接到任务,都要摊派织户工匠,这成了南京一桩头疼的事。因为织户工匠所干的活儿,其实际价值要远远高于南京织造局所付的银子,所以南京那边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给织户工匠们再补贴一点,不然怎么办?可即便如此,也没有哪一家织户工匠愿意接南京织造局的活儿。”
“那你们是如何摊派的?”
“每年南京织造局的计划下来,南京那边只好派人去把织户工匠们按里甲召集起来,分片抓阄儿,抓着谁就是谁。”
“这样长期下去不是办法。”
“陛下,都知道不是办法,可别无良策呀!”王承勋道,“这说的是第一难,第二难是绣女,按式样裁制然后再将各种图案刺绣上去……”
“得得得,这些不用说。”朱翊镠一摆手道,“肯定也是把关极严,南京织造局所付工钱又很少,是不是?”
“是。”
“朕只想知道,制作一件龙袍,到底需要花多少两银子?”
“从南京织造局的账面上付出来,不到两千两银子,南京这边还得补贴进去两千两银子。”
“就是说总共才需四千两?”
“是。”王承勋肯定地点了点头,“这已经是满打满算了。”
朱翊镠不禁抬头看向冯保,见冯保也是一副讶然的神情。
朱翊镠长吁一口气,叹道:“朕听说父皇也就是隆庆皇帝大行前制作的一件龙衣最便宜,花了八千两银子,朕身上穿的衣服是一万两银子。”
“是啊。”王承勋看着朱翊镠沉重的脸色,谨慎答道,“的确是南京织造局制作出来最便宜的龙衣。”
“实际价值多少?”
“这个……”王承勋稍有犹豫。
“如实说来。”
“是,隆庆皇帝与陛下身上穿的衣服实际价值臣是知道的,在两千两银子左右。”王承勋回道。
“那通常两万两银子一件的龙衣实际价值又是多少?”
“四千两左右,通常就这个比例。”
“就是五分之一,而且这五分之一当中还有一半是南京垫付,而不是南京织造局给付的,对吧?”
“是的。”
“那南京织造局请银这么多,剩下的钱都去哪里了?”
朱翊镠已是勃然大怒,猛地一拍御案,大声斥问道。
吓得王承勋一激灵,不由得冷汗突地一冒,忙答道:“回陛下,南京织造局直属内务府管,该局的账目,臣无权过问,还望陛下明察。”
“朕不是问你。”朱翊镠见王承勋有误解,平和了一下语气。他当然知道南京守备管不了南京织造局的账目。
他的目光在冯保身上。
“朕是想问伴伴,一件龙袍的造价与请银之间的悬殊如此之大,银子都去哪儿了?为什么就没人管?”
只顾着嘴上痛快,王承勋这才感觉到脊背一凉,大内总管冯保还一直坐在旁边呢,这不是捅娄子让人家难看下不了台吗?瞧这事儿办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