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朱翊镠又收到了几大箱子真金白银,合计一百八十万两。
还是从归德府运来的。
这是徐秉正接任归德府知府后,从除了丰汇源之外的其它商贾手里抠出来的,多数是补交的偷税漏税款项,也有部分是对他们的罚款。
朱翊镠将这笔钱再次交给户部,作为太仓银,以资国用。
又来钱了,户部尚书张学颜当然笑得合不拢嘴。
就在不久前,他还愁眉苦脸的,感觉压力山大,这儿要花钱那儿要花钱户部已经捉襟见肘,为此还专门找过申时行和朱翊镠诉苦呢。
可没过多久,户部就进账将近三百万两,相当于大明一年的财政收入。他这个户部尚书当然高兴。
本有萌退之意,这下又感觉有滋有味,不再想这一茬儿了。
为此,他去了一趟内阁。
……
申时行最近似乎也想通透了。
之前他老是想着自己不如徐阶、高拱、张居正前面几位首辅,而且外头有关这样的言论也传入他的耳中。
就因为这个,让他时不时反思,甚至彻夜难眠,只想着如何改变。也因为这个,让他有时候很不快乐。
自己也是进士,还是状元出身,为什么做得不如人家好呢?
可最近他顿悟了,原因还是他在路边捡回来的一只流浪狗,这狗折了一条前腿,走路一拐一拐的。
因为狗儿是他捡回来的,又得他悉心照料,每天去衙门前散衙回来后,都要与狗儿打招呼玩耍片许,所以狗儿与他特别亲热。
他每天去衙门时,狗儿总要送他老远,不呵斥狗儿都不回去;每天散衙回来,狗儿就蹲在府前,见他回来摇尾上前迎接,直往他身上蹭。
最近日复一日,从未缺席。
狗儿虽然瘸了一条腿,可每天很快乐,看上去很满足、幸福。
忽然有一天,申时行想明白了,发现原来大多数人的不快乐,是因为追求的不是幸福,而是比别人幸福。
幸福不是用来比较的,而是用心去感受的。幸福千万种,我亦是风景。为什么要与别人比较呢?
每个人出生时都是原创的,可惜很多人逐渐活成了盗版。
高拱是高拱,张居正是张居正,我申时行是申时行,按照自己喜欢的生活模式而活,为什么一定要活成别人眼中所希望的样子嘛?
感觉自己做得不及徐阶、高拱、张居正好吗?感觉不被朱翊镠重用吗?或许只是他自己的心魔,没准儿这正是朱翊镠希望看到的状态。
倘若他像张居正一样强势,事事都有自己的主见,朱翊镠会喜欢吗?外界都总说他是“和事佬”,但或许这正是朱翊镠中意他的地方。
一方面他不反驳朱翊镠,即便朱翊镠时不时地饶过内阁下“中旨”;另一方面他与下头的官员保持和谐,从不与官员红脸或起冲突。
这样,他的作用就是缓冲,就是润滑剂,就是过渡……
想通这一节,申时行感觉一下子舒畅多了,最近倍感轻松。
……
“首辅大人,户部尚书求见。”内阁中书禀道。
“请进。”申时行道。从前一听说有人来找,他心里总感觉发怵,感觉自己做得不够好,或是感觉又有人抱怨,所以有点胆怯不敢见。
便如同自己从事一项并不熟悉的工作,老是让人不满意,最后搞得他自己都没信心与人交流。
可最近因为想通了。
所以有什么人来见他也不怕,奔着坦诚沟通交流的原则就是嘛。
有事儿说事儿,尽力解决,自己解决不了,不是还有朱翊镠吗?
张学颜笑容满面地进来了。
“元辅。”
“请坐!”
申时行最近心境开阔,自然也就不怕事儿,开门见山地问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张兄今天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