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保从北镇抚司大狱出来,忙去翊坤宫向郑妙谨汇报。
汇报完又去了东暖阁。
朱翊镠正在看这次京察中评估不合格即将裁汰下去的官员名单。
“万岁爷。”冯保进来轻轻喊了一声。
“有事吗?”朱翊镠头也不抬。
“奴婢刚去了淑嫔娘娘那里一趟。”冯保谨小慎微地回答说。
“是为了她哥打架一事?”朱翊镠依然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
“是的,万岁爷,但也不全是。”
“伴伴有话不妨直言。”
“奴婢去翊坤宫前还去了一趟北镇抚司,郑国泰一个人正在郁闷地喝酒。”
“他对朕有怨言吧?”
“是有那么一点点,不过奴婢奉淑嫔娘娘之命已经警告过他了,想必接下来他不敢胡说八道胡作非为的。”
“哎!”朱翊镠微微叹了一口气,他不问也知道郑国泰抱怨什么。
“万岁爷平常很少叹气的。”冯保非常敏锐地说了一句。
“滔滔天下,知朕者几何?”朱翊镠感慨一声,这才抬头问道,“她哥是不是仗着郑淑嫔说了一些不中听的话?”
“郑国泰就是不识抬举。”冯保恨恨地道,“他还以为当初是淑嫔娘娘救了万岁爷立有大功,但奴婢清楚是万岁爷救了淑嫔娘娘才对,这一点淑嫔娘娘自己也心知肚明,不然怎会指示奴婢有心将她哥拿下,以配合万岁爷的京察工作?”
“如果都像淑嫔与伴伴那样理解朕就好喽。”朱翊镠又感慨地道。
“奴婢只是与万岁爷一道走来,经历得多,何止淑嫔娘娘?其实像奴婢、张先生,不都是万岁爷救的吗?”冯保诚挚地说道,“不明事理的人却总以为,万岁爷之所以能成功取而代之,有张先生与奴婢的多大功劳,这完全就是本末倒置嘛,万岁爷不必理会那种声音。”
“伴伴明白这个道理,朕着实很欣慰啊!”朱翊镠点了点头。
“奴婢当然明白,若非万岁爷,奴婢与张先生这时候都已经不在人世了。哪怕是淑嫔娘娘,没有万岁爷,同样没有她的今天,想想这时候台湾那边的王妃也就是曾经的王皇后吧。”
朱翊镠微微颔首,看来还是有懂他的人,因为这正是他刚才叹气的内容。
来到这个世界,自以为确实救了很多人,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
但只有真正经历的人方才懂得,不然就会像郑国泰一样反过来说。
现在,朱翊镠倒是也不在意到底谁救了谁,毕竟被他救的这些人,如今都诚心诚意地在帮着他,像郑妙谨、张居正、冯保、永宁公主等等,甚至包括张四维、张鲸他们,也都给了他足够多的回报。
所以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救”是双向而不是单向的。他救那些人,那些人也在救他。
但如果有人不理解这一点,却还要以此大做文章,便如同郑国泰之辈,适当时候还得敲一下警钟。
只听冯保接着说道:“因为这个道理其实也很简单,以万岁爷的聪明才智与心胸,即便没有淑嫔娘娘,没有奴婢与张先生,万岁爷一样可以成事,只不过万岁爷当初选择了淑嫔娘娘而已。”
“伴伴什么时候想明白这一节的呢?”
冯保笑了笑,回道:“奴婢跟了万岁爷那么久,岂不明白这个道理?”
继而又感叹地道:“只可惜仍有像郑国泰之辈,说得不好听点,不就是严重低估万岁爷的实力吗?幸好淑嫔娘娘颇有远见,早就看透了这一点,所以有心借这次京察之机拿下她哥。”
“在朕面前不许撒谎,这些话是你悟出来的,还是淑嫔悟出来的啊?”
“当然是淑嫔娘娘自己悟出来的。”冯保笃定地回道,继而又弱弱地补充,“奴婢只是从中点拨了一二。”
“刚才伴伴说,去翊坤宫不全是为了淑嫔她哥打架一事,还为了什么呀?”
“这事儿说起来,又怕万岁爷责怪奴婢多嘴,过十几天便是泰和元年了,然而万岁爷龙袍还没有确定下来,先头万岁爷不让奴婢管,奴婢便没有管,可至今万岁爷也没有拿出来一个方案啊!”
冯保一副焦虑的神情。
“那你去翊坤宫与淑嫔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