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锵锵很清楚陆母说的“不想走老路”是什么意思。一般来说,如果考生对高考成绩不满意,都会先查分,分没问题就只能重考,没有其他选择。
“阿姨您的意思是?”他试探着问道。
“我们家的意思是让小杉再读一年。”陆母语气坚定地说道,“目标就是北清复交。”
董锵锵知道这里的“我们家”是不包括陆苇的。
“小杉他确定要复读吗?”董锵锵的同学里也有复读的,一年的学费和人吃马喂怎么也要大几千。虽然他不清楚成都那边具体的复读费用,但要花的钱不一定比直接读个二本少,更何况很多大学还有勤工俭学的项目。
“他底子好,不上211或985就太可惜了。”陆母无限惋惜道,“他不能跟他姐一样随便读个二本,他的老师都说他天生就是当工程师的料,以后我们还要送他去德国深造呢。”陆母带着无比的骄傲和自信说道。
“您说小杉以后也要来德国读研究生?”
“当然,我们都计划好了。只要小杉明年能考入一本的大学,读两学期就让他出去,不像他姐那样等毕业了再出去,花钱不说,还浪费时间。早点出去读个博士什么的,还能早点毕业挣大钱呢。”陆母似乎已经看到小杉手握大把钞票的样子。
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董锵锵就是有想法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含糊地讲了几句客套话。
陆母畅想完小杉的美好未来,话锋一转,又把话题引回到钱的问题上。“虽然他爸身体不好,这段时间花了不少钱,但如果小杉他直接上大学,其实家里还可以勉强出得起,但现在决定了要复读,就……就一下变得特别紧张了。小董,不怕你笑话,阿姨现在买菜都是等菜市场快打烊了才去挑些便宜菜买回来吃,肉都是一周才能吃一回,都快赶上过年了……”
董锵锵听到这忍不住叹了口气:生活都这么困难了还要复读,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小杉的压力可想而知。
“所以阿姨想拜托你,”陆母换了个语气,“你看能不能让陆苇抽空还是给家里打个电话?我知道她忙,但家里确实需要她的支持。”
“您方便告诉我您大概需要多少吗?”董锵锵想了个理由,“德国这边的生活压力很大,我想陆苇的钱可能也有限。”
“嗯,这个数嘛……”陆母在电话里明显迟疑了一下,似乎在想要不要把具体的数字告诉董锵锵。
“没事儿,阿姨您要是不方便说就算了。”董锵锵秒懂对方的担心,立刻岔开话题,“那我尽快告诉陆苇,看她的具体情况吧。”
“钱肯定是越多越好。”陆母总结道,“你不是说她开始带人了吗?那每月应该能有不少钱吧?”
董锵锵没想到自己不小心给陆苇挖了个坑,只能哼哼哈哈地遮了过去。
陆母又碎碎念地唠叨了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放下电话,董锵锵暗想,复读看似有了第二次机会但风险实则更大,不见得第二次考就比第一次的成绩更好。陆苇之所以会铤而走险,看起来和她的原生家庭也是有关系的。
他很清楚自己和陆苇非亲非故,根本无需借给对方钱,而且自己这点钱如果借出去十有八九会打水漂,陆苇即使出狱也不见得能马上还得上这笔钱。更关键的是,就像老白说的,自己这点儿钱就是杯水车薪,救急不救穷。
但如果不借,他又过不了自己心里的坎儿,正所谓误谷误一季,误人误一生。万一自己这点儿小钱真能改变小杉的命运也未可知。也许这钱以后真的收不回来了,那就权当是做善事吧。
再说他还借给过冬一晴四千马克,借给雷兰亭一万多马克(雷兰亭还了一小部分),正所谓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那债权多了就更不愁了。
没考虑太久,他心里就有了决定。
十点差两分时,董锵锵走进了汉大的招生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