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董锵锵走出慕尼黑火车站时,天公不作美,飘起了蒙蒙细雨,远处的空中还有不时传来的隐隐雷声,似乎在预示着还有更大的雨在等着人们。
但天气从来不是阻挡德国人喝啤酒的理由,街面上的游客一点儿都不见稀少。董锵锵都没问路,只是顺着游(食)客们前进的方向便猜到啤酒节嘉年华的大概位置。不到二十分钟,他已站在啤酒节所在广场的入口。
入口处左右各支了两排长桌,桌上有序地摆满了盛着各色啤酒的大酒杯。董锵锵粗粗一数,估计能有大几百杯,放眼望去,啤酒杯极具视觉冲击力。
桌子后面就是围栏,围栏后方则是林立的加长白帐篷营,透过白帐篷营和摩肩接踵的游人之间的缝隙,董锵锵又看到诸如旋转木马等游艺项目,而更远的地方,还有高耸的摩天轮,蜿蜒曲折的过山车,以及荡在半空中的海盗船。
排队买门票时,啤酒节的工作人员给排队的人们发放啤酒节的宣传材料。董锵锵这次来慕尼黑就是为了看杜蓝,不用带团和开车,无官一身轻,当下饶有兴致地捧着材料研究起啤酒节的历史来。
啤酒节最早的全称是简洁的“十月节”,后来活动的组织者觉得标题太过平淡不能吸引人来消费,于是改为“十月嘉年华”(嘉年华其实是德语“狂欢节”的中文音译),但德国各地有不计其数的狂欢节,比如巧克力狂欢节,冰淇淋狂欢节,面包狂欢节,葡萄酒狂欢节,甚至还有老爷车狂欢节。作为有着500多年酿酒史、占据德国啤酒业半壁江山的巴伐利亚州,啤酒自然是他们最好也是最强的招牌。
类似古代皇帝要喝北京玉泉山的矿泉水一样,德国人对酿酒用水也有着强迫症般的要求。公元1516年4月23日,为规范酿酒用水,巴伐利亚公爵威廉四世特别颁布了《啤酒酿造纯净法》,对酿酒过程中的水质、啤酒花和大麦的品类做出了严格规范。当然,就凭这三样是酿造不出啤酒的,因为酿啤酒中最关键的酵母是在十九世纪末才被法国人发现,所以《纯净法》只是一部为了规范当时的啤酒市场而制订的法律而已。让人感到惊奇的是,《纯净法》从诞生后就一直在不断修订,而修订就意味着留存,所以直到今天,《纯净法》依然存在于德国税法当中。而德国啤酒中也一直有“南北之争”,彼时北德各地(如汉诺威)用的酿酒原材料就跟《纯净法》中规定的大相径庭,而双方为了谁才是正宗德国啤酒而一直存有分歧。在经历了岁月长河的洗礼后,慕尼黑“十月嘉年华”最终被命名为“慕尼黑啤酒狂欢节(嘉年华)”,标题直抒胸臆,保证让人一看就懂同时还能产生无限的期待和遐想。
等董锵锵到了入口才知道,所谓“门票”其实就是从入口的长桌上买任意一扎啤酒,以增加美好的游乐体验。他欣然从桌上抄起一扎黑啤,2升装的啤酒和厚重的啤酒瓶拎在手中沉甸甸的,似乎在提醒董锵锵物有所值。他又买了顶插着火鸡羽毛的紫毡帽戴在头上,这才兴致勃勃地迈步走进啤酒的海洋。
他刚走过一片白帐篷营,左侧后方突然爆发一阵骚动。董锵锵闻声回头,只见一群身着巴伐利亚民族服饰的乐器方队正从人群中穿过,只听有人突然带头唱了一句,周围立刻响起一片欢乐的大合唱。
虽然天空下着雨,虽然空气又潮又湿,虽然迎着小风,但一贯给董锵锵严谨刻板保守印象的德国人好像突然间群体狂野起来,董锵锵忍不住问自己,这些都是德国人吗?怎么感觉更像是热爱生活却无比懒散的南欧人呢?
穿着巴伐利亚特色服饰在人群中穿梭的酒保们多是德国女性,她们通常身材高挑(董锵锵目测酒保都在1米7以上),而更让董锵锵佩服的是,这些女生几乎都能做到两手同时举着12扎啤酒健步如飞,同时既不会碰到游客也不会把酒洒到外面。看着对方手臂上的肌肉线条,董锵锵又低头瞧了瞧自己的手臂,忽然发现自己似乎才是更柔弱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