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顺着她没问题,可她刚才说陈雨……”董锵锵从未把前女友的遭遇告诉父母,他不知董母为什么会突然提起她。
“是这样,”董父叹了口气,“你还记得你有个比你先去德国,结果去年又突然回国的大学同学吗?”
“嗯,记得。”
“他不知怎么打听到了咱家的座机,年前给我们来了通电话,借着给我们拜年的机会跟我们了解你出国的事。听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今年他还要二去德国。他说要跟你咨询跟APS证书有关的问题,问我们要你的手机号。我们之前也没听你特别说起过这名同学,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就没给手机(号),只给了你的邮箱。聊天中他就无意谈起陈雨在美国的……不幸。”董父说完又叹了口气,“这事既突然又让人痛心,陈雨是个好女孩,这么年轻就……太可惜了……”
这下董锵锵全明白了。
“你知道你妈她一直都不想你出国的,刚才她那么说没别的意思。”见董锵锵没有追问陈雨遭到什么不幸,董父便猜到他应该是早就知道了这事,不禁松了口气,“知道这件事后,你妈就经常念叨,如果你和陈雨当时毕业就结婚,也许你就不会去德国,她也不会去纽约。”
董父还在说着什么,但董锵锵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那些往事就像海底的沉沙被不知从哪冲来的一股暗流卷起来一样从他心底的某个角落被翻了出来,在脑中一幕幕地回放。
“如果”是一个有魔力的词,能把人打入另一个假想的时空。如果他和陈雨没分手,陈雨也许就不会去纽约了,他们甚至可能会有两三年后结婚的安排。如果陆苇不当枪手,可能就不会入狱,说不定也已经毕业了。如果雷兰亭不打赤膊,就不会扔下一车人失魂落魄地独自逃回德国。老白如果不鬼迷心窍,就不会跛脚和离婚。只是人生没有如果,每个人做的每一个选择,好也罢差也罢,最终都会落到自己的头上。
听董锵锵不言不语,董父继续道:“你给家里打电话少,你妈就老担心你在那边不安全,觉也睡不踏实,每天看电视和上网都是在看跟德国有关的新闻,就怕你们那边也碰到美国那种袭击……喂,锵锵,你还在听吗?”
董锵锵被董父的呼唤扯回了现实:“嗯……”
董父猜他心情沮丧,心里也有些气董母口无遮拦,又不好当着儿子的面埋怨老伴儿,只能把话题重新扯回到下学期的预科学习上,提醒和关心了几句各方面的注意事项后便结束了对话。
俯瞰着崖外的天水一色,听着耳旁呼啸的海风,董锵锵手扶栏杆,脚不自觉地朝悬崖前方走去,心底泛起一阵抑制不住的异样。他曾以为自己不会再为这件事太过悲伤,但父母的话却让他发现,那些不可轻易与人说的心事全都沉睡在他脑中的某个角落,当受到外界讯息的刺激时,它们便再次从睡眠中苏醒。
就在他浑浑噩噩地走向悬崖尽头的栏杆时,手机铃音再次欢脱地响了起来,动感的旋律打断了他的思绪。
“明晚七点,”老白熟悉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里奥马焦雷村的落日酒吧。不见不散。”
暮色中回荡着浑厚悠扬的钟声,董锵锵渐渐清醒过来,他像一块上古的顽石,久久地矗立在悬崖边,俯瞰着面前渐渐黯淡下去的海面,以及一波又一波的海浪。
在五渔村走了一天半后,董锵锵候在落日酒吧的门口,有一搭无一搭地喝着鸡尾酒,欣赏着五渔村最浪漫的村落里奥马焦雷。